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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开荒第二十八天
    开荒第二十八天·冲不掉的血迹

    酆淮和余辞两人折回了05年那次首秀的舞台演出厅。

    舞台演出厅如今被改建成了一个下沉阶梯式的舞台区域, 是为数不多还被保留下来的原西弗旧址的一部分。

    ——也是他们明天即将演出的地方。

    舞台区域的灯光是柔和昏暗的极光流动灯管,墙上几十道星点一般的射灯也是装饰功能大于使用功能。

    于是,在夜里, 这片下沉阶梯舞台就像是晨醒前的山谷,透着朦胧。

    【这都相隔十几年了, 在这儿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有句老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实世界里还有二十年悬案被破的呢】

    【想想有些怪毛骨悚然的, 那次首秀里的所有表演艺术家都死了,钢琴师因为建筑事故而死, 那其他人呢?】

    弹幕间里七嘴八舌, 热闹非凡。酆淮和余辞两人则在这个寂静的演出厅里, 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里的温度比别处都低。”酆淮说道,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在这恒温的大剧院里刚刚好,但这会儿, 他却明显地感到冷意。

    余辞闻言应了一声,握了握酆淮的掌心, 说道:“鬼魂的磁场会引起温度失常。在绝大部分的都市传说中, 鬼魂的现身都伴随有温度骤降、电力紊乱的现象。”

    他说着, 便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光线又暗了一丝。

    两人同时看向墙边的几十颗星光似的小射灯。

    有几颗彻底熄灭,剩余的射灯则时不时闪烁两下, 像是在眨动眼睛, 紧盯着他们。

    酆淮指了指道:“电力紊乱, 譬如这样?”

    余辞见状微点头, 低声快速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之前守夜人出来巡逻, 赶走所有的活人, 应该是为了保护活人, 当然,同时也在保护旧西弗剧院里的某些存在。”余辞边走边解释。

    “昨天夜里我们把他困在铁架里,他不是说,打扰剧院的休眠,迟早会受到审判?这么看来,他应该是在暗示。”酆淮跟上余辞,“唔”了一声,点头赞同,“守夜人开始巡逻,意味着旧剧院苏醒,这里的某些东西也开始活跃起来,这里恐怕会更危险。”

    昨晚钢琴师提出的“游戏”,恐怕也是为了让他们意识到游戏隐藏的规则而设计的。

    “所以我们先从钢琴师事故发生的后台入手,速战速决。”余辞说道。

    此时的后台自然早就没有了当年混乱堆积的模样,所有杂物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归放在角落里。

    乍一看,完全没法想象当年钢琴师遇到的情境。

    “如果是你,你会在哪里和歌迷粉丝合照?”余辞站在后台的中间,看向酆淮问道。

    酆淮愣了愣,旋即走到余辞的边上,看向前后,说道:“这里。”

    他指了指头顶正上方:“光线打过来,这个角度最好,既不会太亮曝光过度,也不会过暗看不清面孔。”

    “我想我们注重外表和细节的钢琴家,也一定会好好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下合照。”酆淮了然余辞之所以问他的原因,他眯起眼说道。

    余辞微笑赞同。

    “当初那些建筑杂物垃圾,恐怕早就被处理掉了,唯一有可能留下当年那场事故痕迹的地方,或许只有这里……”酆淮目光落在脚下地板上,他蹲下身,手指轻抚过木质的地板。

    因为年久的缘故,原本严丝合缝的地板间,开始出现鼓起撑裂的缝隙。

    酆淮仰头看向余辞:“带什么家伙了吗?”

    余辞失笑:“这和上次掘墓不一样,我要带什么家伙?”

    尽管这么说着,他仍旧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把折刀。

    “毕竟是人家的歌剧院,低调点。”余辞说道,旋开刀尖,蹲下身插进地板的缝隙中翻撬起来。

    【我好奇新人上次的指引副本是什么内容了,怎么还掘墓那么刺激??】

    【神低调,这都撬人家后台地板了!】

    【一个抢劫了npc的衣服配饰,一个在损坏游戏场景,这俩不愧是新人和接引导师的关系……深得真传】

    【嘿,我记得余神以前的搭档也是这样,特别能造,每次他俩闯完的游戏副本,系统都得修复好几个月才能给下一批玩家玩哈哈哈】

    【那位也是古早大神了……自从那件事后,就没见到了吧?】

    【这么说起来,我倒觉得新人的眉眼,有一点点像那位古早大神】

    【呸,别来碰瓷我家大神啊!那是我的白月光,我的朱砂痣……呜呜呜】

    余辞和酆淮对于弹幕间里快要吵起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已经快要撬起一块地板了。

    “怎么样?”余辞撬开一段缝隙,让酆淮凑近观察。

    酆淮打着手电筒照进地板和水泥地之间的缝隙里,仔仔细细地看。

    “等一下,有发现。”酆淮突然开口,眼眉一挑,同时接力余辞手里的刀和地板,“你来看看,就在最靠近你脚边的位置,有东西。”

    余辞咬着手电筒趴下来,手电筒的光束集中打在酆淮说的那处,就见一小块暗色的痕迹完全渗进了水泥里,只有一点边缘露了出来。

    余辞见状旋即道:“那两块地板也撬开来。”

    酆淮点头,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将另外几块地板全都掀了开来。

    就见那两块地板下的水泥地面,一大滩暗红得几乎发黑的血迹刺眼地深深印在上头,恐怕不论怎么用高压水枪来冲洗,都冲不掉这么多的血迹。

    “钢琴师发生意外死亡的地方,找到了。”余辞沉声说道。

    酆淮深深吸了口气,他们只撬开了三块木板,那还有多少面积的血迹被藏在木板下?天知道那天现场流了多少血。

    “凶器还是没有找到。”酆淮看向余辞。

    余辞蹲在就近的一片水泥地前,手指轻轻点了点地上:“你说什么东西,有三道尖锐的突起尖刺,在地上留下一个正方形的印记,就这样朝天堆放着,却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

    酆淮闻言凑过去看,就见水泥地上的那摊血迹里,有一处却突兀得像是被真空隔离了一样,没有沾上周围的血迹。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一处正方形的、在一堆血迹中完全空白出来的地方,就是当初钢琴师倒下被穿透的凶器位置。

    凶器的形状,是正方形的底座,底座上有三个尖刺……

    【……插座?】

    【什么插座那么长,能直接把脖子扎穿的?】

    【还有什么东西长这样啊……没了吧?】

    【钢琴师真的好惨,莫名其妙搀个人摔倒扎死了……简直是死神来了】

    余辞和酆淮正在琢磨凶器的可能性,忽然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钟磬撞击开来轻灵的响声。

    剧院要关闭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甘心,但谁也不想再尝试昨晚那样的惊心动魄。

    游戏任务并没有给他们规定时长,他们没必要冒着被淘汰的风险。

    “已经有进展了。”余辞说道,“每天都能有新的进展,已经算是运气很不错了。”

    酆淮看向余辞,反问道:“你以前的任务呢?多久才能完成一场游戏?”

    “快的话,几天、几个月。”

    酆淮又问:“慢的话呢?”

    余辞顿了顿,深深看向酆淮:“你难以想象。”

    酆淮愣了愣,忽然想到那封过去的他写给自己的信,他皱起眉头,用力抿了抿嘴。

    两人还是选择了先离开这里。他们悄悄错开巡逻的守夜人,溜出歌剧院的大门。

    来到游戏副本的第三天,就是正式演出的当天。

    按照系统的提示和要求,所有玩家都要在白天出现在歌剧院里,参与白天的媒体采访与化妆准备等,就像是一场现实中正式的演出。

    “说真的,演出前被媒体采访?心态不会被影响吗?这不科学!”季简嚷嚷。

    “除非你是那些世界级的大师,可以耍大牌拒绝被采访。”沐姿看了对方一眼,脸色比昨天更差。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从昨晚到今早的记忆,她像是喝断片了一样,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彩排厅里了。

    她是第一个到达彩排厅的人,甚至彩排厅里都没有开灯,周围黑黢黢的一片,让她陷入极大的不安里。

    所幸没过几分钟,灯就被打开了,季简惊讶地问她,怎么那么早就到了,还不开灯。

    沐姿回答不上来,只能装作冷漠的样子,爱理不理。

    “都化妆化好了吧?”张晓峰问,“那我们出去接受采访吧。”

    “余神和酆淮还没化好吧。”季简说道,他环顾一圈,又问,“你们谁有看到谭林哥么?不是说今天会到场的?”

    “说不定他一个人触发了什么隐藏支线,在做任务。”沐姿冷冷说道。

    季简闻言挠了挠头,不再说什么。毕竟隐藏支线任务的话题太敏感,他只想简简单单完成游戏目标,拿一个保底结算奖励而已。

    他们就站在舞台的幕布前,可没有一个人想过要看看幕布的后头。

    如果这时有人掀开幕布,就会发现一滩粘稠的深红的血,正慢慢渗下地板。

    后台屋顶上,原本悬挂着的人却消失了。

    余辞和酆淮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和其他人碰了面。

    “可以走了。”

    一行人转移到接受媒体采访的歌剧院门厅前,正在接受采访的人不止他们,还有一个看起来约有五十几岁的年长男人。

    “罗浩南先生,您是歌剧院的出资者,请问您对西弗歌剧院被要求移址有什么看法?”媒体正在采访对方。

    “政-府决定建设便民的公共地铁,这是好事,作为市民,我认为我们该配合市政府的安排。为此迁移西弗歌剧院固然是不得已的决定,但我想新建后的西弗歌剧院一定会让所有歌剧、古典音乐爱好者们满意。”罗浩南说道。

    酆淮和余辞闻言对视一眼。

    酆淮轻声说道:“我一直在想,歌剧魅影的传说一直都存在,那为什么直到近期才变得活跃起来,现在我找到了答案。”

    “因为这里要被拆迁,无论它们想做什么,它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余辞点头低声应道。

    “啊我们的艺术家老师们出来了,太好了,我正想采访一下各位老师们对此的看法。”媒体人看到酆淮他们出来,立马将话筒转了过去。

    媒体人发问道:“我还记得上一次西弗歌剧院重建后,请来的几位艺术家老师们曾经对改建颇有微词和反对,这次又是那么恰巧的,再次遇到西弗歌剧院的迁移,想问问各位对此又有什么看法呢?”

    季简被话筒怼着,愣在那边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媒体见状又把话筒转给了张晓峰。

    “我的看法,就如我的老师、我手中小号的上一任主人一样。”张晓峰垂眼说道。

    媒体闻言聚焦在张晓峰手里的小号上:“那是去世的小号手方文见老师的小号?”

    张晓峰点头。

    “原来您是师从方文见老师,方文见老师也在十五年前那场演出采访里提过他的反对意见,不过可惜,老师后来没过多久也因病去世。”媒体人说道。

    余辞微挑眉,看向张晓峰和他手中的小号。

    居然也是曾经那场演出中的艺术家的遗物?

    媒体人又一次把话筒转向了出资人罗浩南:“如此多的艺术家老师们并不看好您之前的改建,不知道这些艺术老师们的看法,是否对您的经营上产生了负面影响呢?”

    “当然没有,老师们的意见都很好,我也有虚心听取,移址后的西弗歌剧院必定会是吸取精华后最棒的杰作。欢迎届时各位媒体朋友们共同来见证。”罗浩南笑了笑,看向张晓峰几人。

    他很快离场,余辞和酆淮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上。

    就见男人拿出手机,接听了电话:“怎么样?移址允诺书条款里的赔偿金额定下来了么?……一千六百万?呵,这还差不多。”

    “告诉他们,我同意移址了。”罗浩南说道,他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他站在长廊里,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谁也不能再影响我的改建和经营,没有人!”

    他站在那些活动画报面前,死死盯着那些照片,良久才大步走开。

    余辞和酆淮从拐角藏身处出来。

    酆淮盯着那人的背影,冷声道:“你说,那些曾经反对、或者批判他的改建的艺术家死了,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自然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