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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第 540 章
    每次的这个选项都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同样的两件考试作品,最后的命运有可能截然不同,便如一位名家的画作, 有的流失在历史之中,无人知晓,无人得见, 有的则能够流传后世,成为举世闻名的佳作。

    两样作品之间差了什么呢总不能说是内容不同吧。

    “可惜了, 不能在这里为作品添加一些运气, 否则 ”

    纪墨有些选择困难症, 过了好一会儿, 方才决定下来, 直接点了一个地点, 那是一个国家的都城, 有着悠久的历史,也是重要的必争之地, 可惜,这些都抵不过碰上一个昏君加强敌的打击, 最终成了一座半荒废的城市。

    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再现辉煌, 但 纪墨把那本书藏在了皇宫的宝库之中,已经被搜刮一空的宝库, 也许还有人会去捡漏,说不定就能发现自己藏着的那本书。

    这样想了一下, 不由会心一笑, 那也许会很值得期待。

    请选择时间, 五十年, 一百年, 两百年,五百年

    “五十年。”

    做出选择之后,身体已经不再是束缚,飘飘摇摇,不断上升,像是有个直通高层的吸力一样,纪墨“低头”,恍似还能看到那站在星煌之下的自己的身体,若蝉蜕粘在树上,似生还死。

    这样的角度去看星煌,观感截然不同,天在身下,星在眼下,俯视着那一树繁星,闪烁光华,若目光回视,我在看什么,又是什么在看我

    神魂之中似都有些晃动恍惚,再有所觉,便听到些许碎语闲言。

    “果然啊,不得长久。”

    “哪里想到 ”

    “祭司怕不是早就料到了吧”

    “没想到竟然能够如此,只这代价 ”

    断断续续的言语不成词句,纪墨听不明白什么,有些着急,自己的做法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呢

    或者

    一股力将他束缚住,连着高度的升高降落也全在那股力的控制之下,纪墨无法摆脱,只能以被动的姿态去看,可他的视线穿不过那一树繁星,越不过星煌的树冠,无法看到下方的种种。

    等到再次能够看到的时候,似已是五十年后。

    纪墨已经到了自己的作品之侧,安静的大殿敞开着大门,像是等着八方来客,其实,看那破旧的门,恐怕这里早就废弃多时了。

    他把书藏在了一块儿石砖之后,因想要传递知识,他曾想过把书籍摆放在明面上,然而,那纸张脆弱单薄,万一被不懂的人轻易拿去生了火,总是糟蹋了。

    不如稍微隐藏一下,如此,发现之人哪怕看不懂,也该知道藏起来的都是好东西,再去找懂的人收了,也不至于让明珠暗投。

    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文字,外域多国,纪墨在外域的那些年不可能全用来学外域的文字语言,所以,他只学了两种,这本书用的就是其中一种,并非本国文字,若是无人识得,还要更添一层麻烦。

    不过,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藏起来的秘密总是更惹人探究,如同藏起来的宝藏更引人不舍一样,总会有人去努力寻求翻译,为了流传,为了博人眼球,纪墨开篇明义,第一句话就极为耸人,想来会有人喜欢的。

    这样想着,纪墨往墙壁处看了一眼。

    这处皇宫宝库为了贮藏保密,表面上还是普通的大殿结构,门窗俱全,其实,内里三面密封,仅留一面大门供人出入。

    纪墨撬开的砖块儿就在正对门的那一面上,不高不低的一个位置,不想让人一眼发现,又不想潜藏太深,可谓是费尽思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普通模样。

    五十年的尘封,本来就不是特别用心的伪装反而因时间成了完美,若不是纪墨知道那书册藏在哪里,一眼看去,恐怕真的看不出这其中那一块儿砖有问题。

    这会不会藏得太深了竟是五十年都无人发觉。

    但,这种抠个砖,藏在砖后的做法,难道不是很普遍吗不应该会有人没发现啊

    再者,这些上好的青砖,若是这地方废弃,也该有人来这里拆盗才是,古代的建筑材料,还远没到沦为垃圾的地步,废物利用才是应有之意。

    怎么

    空荡荡的室内,敞开的大门,外面能够看到那白得刺目的阳光,应该正是午时,外面的气温应该很高,能够看到蔫答答的绿叶伏倒在杂草丛生的路旁,一个人影从外走来,跟日光对比一般的黑色让他像是某种不详,拖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走到殿门口。

    近了,能够看到他还执着一根长过肩头的木棍,作为依仗,拖着一条腿,慢慢跨过了门槛,来到了还算凉爽的室内。

    并未深入,就在门槛上坐下,面朝外面的阳光,背部朝室内。

    室内并不很黑,宝库被洗劫的时候,已经有了些破坏,两侧的砖墙不满,有些孔隙让外面的阳光漏进来,头顶上方,更是多有砖瓦不全,地面上一块儿块儿光斑上还有着碎瓦残片,另有不明的一撮撮灰尘。

    仰头看去,偶尔能够看到那路过此处的飞鸟,不愿停留,却也会留下粪便当做到此一游的标记。

    藏在粪便之中的种子,扎根在那细小的尘埃之中,营养不良,却又顽强生长,努力在阳光下舒展绿叶,成为这殿内最大的生机。

    坐在门槛上的人,一头的白发并不纯粹,夹杂着许多的灰黑,一身衣裳许是旧年的华服,如今已然是邋遢模样,絮絮状的垂死黏连发黑,辨不清图案颜色的衣裳更像是个破烂。

    佝偻着的背影,垂垂老矣,只能看着那不属于自己的阳光,不敢分享分毫。

    距离不是很远,纪墨绕了过去,看到了老人的面容,不是认识的人,许是这故国的人,不知为何未曾远离这里。

    孩童的欢笑声从墙外传来,很快,近了,这样热烈的阳光也无法挡住孩子们的玩耍嬉闹,纪墨微微皱眉,比起火,更可怕的可能是熊孩子。

    “快看,那个疯老头”

    尖利的嗓音带着兴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接着,便有石子土坷垃扔过来,纪墨看到那些孩子停留在远远的安全距离上,不断地把一些东西扔过来,有石子砸在了老人的身上,本来假寐一样的老人疼醒了,他看向石子袭来的方向,站起来,呼哧呼哧喘着愤怒的气息,挥舞着棍子要上去扑打孩子们的样子。

    “快跑,他起来了,快跑”

    “来啊,来追我啊,疯老头,快点儿”

    “砸他的头,砸他 ”

    几个孩子,四散着跑开一段距离,看到老人不追了,又转过身来笑着挑衅,还趁机捡了石头,再次砸人。

    不知道谁扔的石头,很准,有一块儿正中老人的额角,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老人疼得暂停了攻击,那些孩子就像是取得了战果一样,越发来劲儿,周围的石子不多,便扔了些土块儿过来

    老人腿脚不行,跑不远,但他那根长棍很管用,挥舞着疯魔棍法,把孩子们吓住了,驱赶走了,才能得到自己的那份安静。

    纪墨最远距离也无法离开大殿,只能看着被围攻的老人像是个被取乐的玩具一样,他的狼狈疲乏血流满面,配上那些孩童天真的笑声,异样的残忍感扑面而来。

    几乎要让人窒息。

    怎么会有这样的熊孩子

    他们也许没有多少坏心,只是为了玩儿,可这种玩儿

    “果然,我还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孩子。”

    那种取人性命亦不觉有错的残忍,天生若此,让人厌恶。

    纪墨与这老人素不相识,不知道他以前是好是坏,但,仅看这样的场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觉得那些孩子做得对。

    好在,这场“打疯子”活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孩子们的兴趣很快转到别的游戏上去,到了别的地方探险。

    重回安静的老人一步步挪回到门槛边儿坐下,他头上的血已经不流了,黑红的血痂应是不止一次,细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他脸上那些缓慢淡化的疤痕。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吗还是皇室的人你守着这里做什么”

    纪墨轻声问。

    声音随风散去,老人不会听到。

    考试中的纪墨就好像是另一个时空之中的产物,无法跟别人正常交流,只能看着,看着这未来注定会发生的一幕,所有的悲喜,都无法让这些“主角”感知。

    又好像是以鬼魂的形式在观看,观看着在自己留下的作品旁发生的这一件件一桩桩。

    他们不会知道他,他也不会知道他们,不知来历,不知平生,交错而过的陌生人,在这一刻的停留,就成了他眼中的“剧情”,或惊讶或赞叹或惋惜或悲叹,他的所有情绪都无法被他们所知道,同样,他们倾情演绎着的也从不期待他去观赏。

    宛若两条平行线,或者能够在交错的时候看到对面的人在做什么,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亲历时光,观看作品在时间中腐朽,考试的意义,是实践是验证还是让人明了这一切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