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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女纸人彻底坏了。

    纪墨也随之从那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视角好像被再次拉高——高到苍穹之上,茫茫然不知所以,等到视线之中再次出现实物,他发现,竟然就是自己的房间里,他还坐在桌前,面前就是那个已经完工的成品女纸人。

    “所以,我没死?刚才那是… …预演?”

    好歹也是接受过信息大爆炸的现代人,纪墨很快想明白刚才那算是怎么回事儿了,想不明白也没办法,现实如此,就要接受。

    还别说,再次恢复这种实体感受,看到自己的身体部位,纪墨感觉还挺亲切的,连手上的茧子都不那么丑了。

    【主线任务:扎纸匠。】

    【当前进度:第一阶段考试——已通过(成绩:及格)。】

    【是否进行第二阶段学习?(建议先提升第一阶段考试成绩,以优秀成绩进入第二阶段学习。)】

    “重新学?不不不,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

    想到二十年的学习,重复劳作的辛苦,纪墨连连摇头,整个人都充斥着抗拒,哪怕之前考试的时候还想着做到最好什么的,但真的重来一次,大概还是… …“我想回家,真的!”

    脑海中传递了“否”的念头,虚拟屏幕上的问题就消失了,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是否开始学习下一个技艺?(可保留当前任务进度。)】

    “啊?还要学?学什么?”

    下意识这样想了一下,纪墨正要问有没有回家项可选,就看到问题消失,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

    【将于一日后离开当前世界,请妥善处理私人物品,禁止夹带。可选择继承人传承当前学习成果。因成绩过低,传承自动降级,不得传承与当前作品同等级作品。】

    文字之后就是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最末端的数字几乎看不清,飞快地在变。

    “一天啊,这时间也太短了!”

    纪墨这样想着,却没急着起身,又把这一段文字看了一遍,这算是有系统以来的最长文字了,上面的内容也颇为丰富,让他联想到很多。

    第一句话还算简单,就是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离开,大概就是以死亡方式离开,如此一来,除了灵魂,什么都带不走。

    第二句话也很好理解,算作是处理私人物品的一部分就可以了,学习成果也是很私人的嘛。

    第三句话就有点儿打脸了,什么叫成绩过低?纪墨脸都红了,及格这个成绩也是通过嘛!不是多一分万岁吗?虽然,虽然,虽然他以前从没考过这么低的成绩,但,这个… …

    他想到了那“五十年”和“一百年”的时间选项,莫不是时间越长越好,呃,也不是,而是作品留存的时间越长越好。

    “五十年”是及格,“一百年”是什么,七十分还是八十分,良好?

    这是从低分往高分考,若是他一开始就选择“一百年”,会不会直接就是失败?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很有可能啊!这样一想,他是在保证及格的同时试图得一个高分,同一件作品二次考试,没通过于是还是及格档次,嗯,说得通,大概就是这样。

    “一千年”应该就是一百分的意思,但,一千年往后似乎还能选是几个意思?莫不是并非百分制?还是说后面的算是附加分?

    系统的操作一点儿也不人性化,有的时候脑子一快,就过去了,就像刚才,他分明还没确定要继续学习什么技艺,想要回家来着,结果第一个念头太好奇了,竟然直接就确定了,这可真是——我坑我自己。

    “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家项。”

    纪墨有点儿忧虑。

    “纪墨,吃饭了。”

    纪三姐在外面喊,她现在跟着杨枭他们夫妻两个住在隔壁院子,每天会按时过来送饭。

    “哦,来了。”

    纪墨应了一声,顾不得收拾屋子,起身出去,反手把门带上了,不急着吃饭,先跟纪三姐说了见了杨枭,让他过来一趟,有事儿。

    纪三姐也没问具体什么事儿,只当是生意上的事儿。

    下午的时候,杨枭就过来了,纪墨跟他说了传承的事儿,现收徒弟多少有点儿来不及,身边儿就一个杨枭,也算是耳濡目染,扎纸人的工序其实并不复杂,这算是易学难精吧,杨枭那么聪明,这些年,应该看都看明白了。

    “以后这纸扎铺你要是继续就继续,不想干了就不干,这本书上是我这些年的学习总结,你若是想要做扎纸人的生意,照着书做也能做下来,上面我还添了一些简图… …”

    当年的灵魂画手,多少个纸人画下来,再加上对比例线条的基本概念,也不会太丑了,不说艺术性,起码还是能看清看懂的。

    “舅舅这是要做什么?”

    杨枭觉得不对劲儿,问了一句,怎么像是交代后事的?

    “别着急问,先听我说完,然后都记下来。”

    纪墨不让他问打断自己思路,继续道:“书我就写了这一本,也没时间写更多的,你若是有时间,就多看看,若是不想做这行,就把这书给寺里大师傅送去,让他留个纪念。我与他相识一场,一直得他照顾,也没什么能够回报他的,这扎纸的技艺,只盼人用不到才是喜事… …”

    说着说着,不自觉就开始回忆往昔,懵懵懂懂来到这个世界,稀里糊涂拜了师父,李大爷是个好师父,对自己真的很不错,纪家也很好,他们是真的为了自己的生路在谋划,贫家如此,却不料那次一别,竟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人生有幸,还能遇到三姐,我还记得靠山村的那个小土坡,那个院子的种种,却是再也不能回去了,等我死了,也不要埋了,与其烂在土里,莫若直接烧了干净,把那灰随意洒了,来年,许能多养几根杂草,艳了野花… …”

    “舅舅怎么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舅舅这才多大岁数,无病无灾,怎么就至于——”

    杨枭难得争辩起来,他如今身高体健,早就不是当初刚被捡回家来时的小柴火棍儿的模样了,站在门口拉过来的阴影都如黑云压顶,颇有威慑力,高声的时候,更如雷吼一样。

    听得这边儿动静,纪三姐连忙奔过来,先把自家儿子推搡了一把,瞪他:“怎么跟你舅舅说话呐。”

    杨枭憋得眼圈儿微红,又不肯认错,干脆别过头不看人。

    “没什么,是我说的话让孩子难受了。”

    纪墨没想惊动纪三姐的,但既然人过来了,话又说到此处了,不交代一声似乎也不太好。

    “适才我得了一个梦,已知寿数,当在明日。身后事,本来没想这么早说,既然如此,便早些告诉你们。”

    纪墨看向纪三姐,微笑道:“三姐,这些年,总是麻烦你很多,以后这院子交给三姐,三姐莫要怪我不疼杨枭,他年轻力壮,也有了个小院儿,将来如何还要看自己,三姐把这院子留在手中,就是以后子孙不肖,也总有个安身之地,杨家庄的人我知道,都是好的,不至于再欺凌三姐,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的,去寺里求大师傅帮忙,出家人,慈悲为怀,这许多年,总也有几分香火情,想来菩萨也乐于救苦救难… …”

    “四儿,你这是说什么?你怎么了,你别吓三姐,三姐胆子小,禁不起… …”纪三姐好久没有叫纪墨的小名了,如此一叫,纪墨本就在过去的情境之中还没走出,听得这一声竟是笑了:“我又想起小时三姐打我的情景了,那时候是再想不到还有今天的… …”

    回忆寥寥,乏善可陈,但此刻想来,竟连那时候的打都是透着亲的,纪墨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继续跟杨枭嘱咐:“我桌上那个女纸人,只得一个,是我最后所作,也是遗作了,你记得卖个高价给李家——”

    想到考试时候所见五十年后和一百年后的事情,虽所知不多,却也知道些未来事了,“世事变幻,沧海桑田,李家大运五十年,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不到百年便归于尘土,你若有心,能借纸人结一个善缘,适机而退,给家里赚些钱财就是了,莫要把自己陷进去。”

    纪墨也不知道自己这话算不算泄露天机,但既然知道了,不说两句,似乎连个显摆的地方都没有,又憋得慌,说出来了,见到两人一脸不解,他也不再继续,记下了就是个缘分,记不下也罢了,穷人乍富,也未必是好事。

    说完这些,饭已经凉了,纪三姐重新在这边儿开灶做了饭,纪墨认真吃了,他还不知道自己下一顿会在哪里,想再要说什么,又觉得似乎已经够了,最后也就叮嘱了杨枭和纪三姐,让他们记得给李大爷和王师傅上坟。

    “若能,便把这门手艺传下去,若不行,也罢了。”

    纪墨带着杨枭收拾好了屋子里的一切,收拾到哪个有用的也会跟他说两句,忙活了大半夜,快天明的时候,纪墨才躺在床上,睡了。

    这一睡,就再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