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看向小伙子，问：“小唐，你看看能不能再试试？这毕竟是我们辖区内的居民失踪，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但是一点都不管吧。”
刘怡妮像是看着救星那样看着程璐。
小唐一改刚才的义愤填膺，脸上的神色反而还有些漠然，“程璐姐，这不是我试一试就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
“这……”程璐看了看刘怡妮，又说，“查不查得到暂且不管，但是我们不能连查都不查一下吧？”
“程璐姐，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小唐压低了声音，“这种设备，没有哪一个犯罪分子能用得起，这是北京那边的人才能动用的。”
做这一行的，常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同时，也会涉及到一些大人物的事迹，有些事情，能查不能查，他们的顶头上司都交代过。
程璐也沉默了，北京那边的人，意味着什么，不用小唐说得太明白，她也知道。
“所以，程璐姐，这个试都不用试。”小唐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话，“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继续查，绝对会有上面的人打电话来警告。”
刘怡妮不傻，她能够听得懂小唐和程璐在说什么。
“姐姐，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景昭她……是被谁绑走的？”刘怡妮拉着程璐，不停地扯她的袖子，“那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啊，不能让她一个人啊……”
她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小唐和程璐对视一眼，程璐拍了拍刘怡妮的手背，宽慰她：“姑娘，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不行！你们怎么能这样？！”刘怡妮猛地甩开程璐，说话的声音加大，“你们明明知道景昭她被绑走了，现在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受伤，你们怎么可以还放任她在绑匪手上。”
程璐猝不及防，被刘怡妮这么一推，脚下往后挪了好几步，差点被小唐的椅子给绊倒。
“程璐姐，小心！”小唐眼疾手快地拉住程璐的手臂，把她扶着，这才让程璐免于被绊倒。
“你们之前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又是什么态度？你们对得起你们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吗？对得起头上帽子上的徽章吗？对得起人民群众对你们的信任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们对不起！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景昭，对不起你们身上的衣服！你们就是无耻小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正义，看着景昭被绑架都不救救她！你们自私自利！愧对国家对你们的栽培！”
刘怡妮情绪很崩，她指着程璐和小唐，口不择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被刘怡妮这么指着鼻子训斥，两个年轻的jing察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
程璐和小唐扪心自问，入职这几年，哪个时候不是尽心尽力地为民众服务，过年时连家都很少回，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是刘怡妮这么指直戳人心的指责，小唐年轻气盛，眼睛一瞪，就要上前去跟刘怡妮理论，被程璐给拉住了。
“小唐，算了吧，你冷静点。”程璐深吸一口气，拉着小唐，“我们跟她起争执了，错的就是我们。”
刘怡妮的话提醒了程璐，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让她不能做某些事。
比如跟刘怡妮这种群众发生争执。
小唐坐回了椅子上，不管不顾地说：“正因为身上的这身衣服，我才更要告诉你，你朋友不是我们可以救出来的，也不是你可以救出来的。”
“这就是理由吗？景昭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她是因为我，才那么晚回家的，因为我才被绑架的！你是什么意思？你让我不要管她？”刘怡妮非常难以置信，反问小唐，“我就问你，如果是你的朋友，如果被绑走的是你的朋友或者亲人，你还能这么说吗？啊？”
程璐知道再这样下去，场面就会失控，她立马劝这两个情绪都很激动的人，“行了！你们都冷静点！小唐，你别说话！”
她把小唐拨到身后，面对着刘怡妮，好声好气地说：“姑娘，你听我说，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不是我想的那样？”刘怡妮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那是怎么样？景昭没有被绑走吗？这不是你们得出来的结论吗？”
“是，是我们说的，但是——”
“我不要听但是，景昭被绑走了，你们难道不应该救她吗？”刘怡妮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程璐说话被刘怡妮打断，也没有恼火，她等刘怡妮说完过后，才说：“姑娘，就像刚刚小唐说的，这不是我们可以处理的事情，我们救不了你朋友。”
刘怡妮听了程璐的话，好半晌没有说话。
“姑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程璐仔细去看刘怡妮的表情。
她看到的是经历过一番剧烈斗争过后，心如死灰的沉静。
刘怡妮点点头：“好，好。”
“姑娘，你……”
“我明白了，我懂了。”刘怡妮匆匆转身跑了出去。
程璐追了几步，等她追出去，已经看不见刘怡妮的身影。
她一路追到jing局门口，四处张望，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刘怡妮。
回到办公室，程璐很沮丧，“小唐，我在怀疑我的职业精神。”
小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程璐姐，这个事，也不能把错归咎到我们自己身上。但凡有半点希望，我们可能不管吗？”
虽然他和程璐都是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jing局里算是新人，但是，他们也有各自的不得已。
绑走王景昭的人，小唐想都不敢想，那会是谁。
那种地位的人，岂是他们这些普通小平民可以招惹得起的。
小唐有家人，程璐也是，他们可以为自己的理想献身，但是，做不到把自己家人的安全也作为筹码。
程璐：“说到底还是我们自私，怯懦，连救人都不敢。”
她没有为自己开脱，事实如此，没得抵赖。
小唐也垂着头，“唉……程璐姐，不要说了，我也承认，我不敢。”
两个年轻jing察相对无言，内心都很煎熬，想想自己的理想，再想想家人，这根本没得选择。
不管怎么选，都是走不通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