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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卫谚下这般狠手, 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卫询招架的也狼狈至极,转眼身上就被划出几道血痕。



    他神色却不见惊慌, 嘴角甚至隐隐含着笑意,眉眼带着讥诮。



    沈迟意见到这场景, 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当真是分不出半分心神在应付此事了。



    “住手。”两人自是不会听她的,她一手按着额头,哑声道:“你们要打出去打,别在我面前...”



    她这话一出,卫谚和卫询都齐齐顿了下, 下手反而更狠辣了,简直招招致命。



    沈迟意干脆逆向思维了一下,既然两人不走, 那她走不就完了。



    她扒拉着阑干, 冲着亭外池塘来了个信仰之跃。



    卫谚和卫询以为她轻声,脸色霎时惨变, 齐齐奔到水池边:“阿稚/姐姐!”



    就见沈迟意慢悠悠地游着泳,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上了岸, 扬长而去。



    卫谚:“...”



    卫询:“...”



    卫谚似乎感受到她的态度,闭了闭眼, 强压住心头的狠意,用剑尖点着卫询的鼻子:“若换作旁人, 我早已让他身首异处了,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 离她远点。”



    他想到方才场景, 狠狠地闭了闭眼, 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杀了卫询。



    卫询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冷:“我今日所为,和大哥曾经又有什么区别?你不也这般强迫于她,又比我好到哪去?”



    卫谚面上掠过一道阴翳,知道他窥伺人心的本事了得,根本不接这话茬,冷冷撂下一句:“我会派兵看着你,今后没我的指令,你自此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卫询脸色终于变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卫谚已经抬步离去。



    ......



    沈迟意浑身**的,真恨不得就此昏睡过去,再也不醒过来。



    她也没心思应付那些宾客了,回屋解开衣裳,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不妥之处,她稍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卫询没来得及做什么,还是他良心未泯,没趁着她醉了就趁人之危。



    她换了一身清爽衣裳,又擦干净头发,坐在镜子前走神。



    本来卫谚和周明的那档子事已经让她够心累的了,谁曾想晚上卫询又来横插一杠,这事儿还被卫谚撞见了,她委实感觉身体被掏空,脑袋都不转了一般。



    想到今日种种,她简直身心俱疲,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她正瞧着镜子出神,后窗突然被敲了下,她推开窗一看,讶然道:“大哥怎么到沈府来了?”



    “我乔装之后,随姑母进来的,方才一直在找你,只是没找着人。”沈熠翻窗而入,他站在房里,见她一脸倦怠憔悴,有些心疼地道:“怎么短短几个时辰,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轻声问道:“你求证了?如今确定卫谚是周明手下了?”



    沈迟意倦怠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沈熠拍了拍她的手背,长叹一声,忽然道:“跟大哥走吧。”



    沈迟意一怔,沈熠握住她的双肩,神色郑重:“我没能耐杀了卫贼,但若是想带你走,我还是有些法子的。从小处说,卫贼致使沈家倾颓至此,他还间接害死了父亲,我实不忍心你再委身于他,往大处说,如今朝廷局势正乱,卫贼只怕不久也要有所动作,未免麻烦,你也不该待在他身边,如今正是你脱身的大好时机。“



    沈迟意沉默片刻,还是道:“哥,这回沈家能免于死罪,也多亏了他倾力运作。”



    “那又如何?”沈熠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他唯一忌惮的就是咱们父亲,如今父亲已死,他又垂涎你容色,自然不介意做个好人。”



    沈迟意想要说什么,一时又说不出口。



    沈熠温声道:“我自问还有些本事,咱们去些清闲小城,我也护得住你。至于姑母和堂妹...柳表弟过两天就要入京,一旦她们动身去了京城,卫贼也刁难不到她们...”



    长兄声音温柔,言语谆谆,颇具诱惑力,在那一瞬间,沈迟意真有应下的冲动。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正要开口,屋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唤:“阿稚?”



    这是卫谚的声音!



    沈熠脸色霎时变了。



    沈迟意忙用眼神安抚住他,对着外面道:“你有什么事?”



    卫谚听到她的回应,才上前了几步,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木门,他的身影被月光一照,透过门纱透了进来。



    卫谚低头瞧了眼怀里的草贴和一对寓意极好的比目佩,他本想今日让媒人上门提亲,万万没想到,就是短短一日的功夫,两人竟划了一道天堑。



    他摩挲了一下贴着心口放的草贴,轻声道:“我有话想跟你说。”他似乎喟叹了声:“你能让我进来吗?”



    比之往日的跋扈飞扬,他声音里明显带了些小心。



    沈迟意毫不犹豫地拒绝:“改日再说吧,我今儿个乏了。”



    她现在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卫谚,他说的话她也一个字都不敢再信。更何况沈熠还在屋里,两人彼此仇视,一旦见面,必要生出风波,她再没精力处理了。



    卫谚在外头沉默了下,声音里明显有几分低落:“好。”



    他淡声道:“既如此,你好好歇着吧。”



    沈迟意没有回应,卫谚往外走了几步,回首道:“老二我已经命人惩处了...”



    沈迟意愣了下,没想到卫谚这般爱吃飞醋的,居然没疑心自己和卫询有染,而是直接惩处了卫询。



    他语调微沉:“不管你信与不信,沈家这桩冤案,绝非我所为。”



    沈迟意神色一动,没有吭声。



    卫谚静静等了会儿,垂下长睫,转身离去了。



    等卫谚走了,沈熠才沉声道:“阿稚,卫贼狡诈多变,你万不能信他!”



    他想过卫谚因为垂涎妹妹美色,这才逼迫她委身于自己,不过一好色之徒尔。但方才见到卫谚的态度,他对沈迟意的执着简直超乎沈熠的预料,他心下更生出几分不安。



    他握住沈迟意手腕,声音里带了几分急迫:“阿稚,跟我走吧,你今日若是不走,日后怕是没机会了。”



    沈迟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沈熠脸色沉了沉,忽然轻叹了声。



    沈迟意猛然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下意识地就要喊人,可是却来不及了,他抬起手,在她后颈捏了下,她便人事不知了。



    沈熠把她背在背上,确定背的稳当了,便带着她飞身出了院墙。



    沈迟意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昏迷过去多久,等醒来之后,脑子先是懵了片刻,觉着身下晃动不止,她又扫了一眼顶上,终于确定自己现在在一辆马车里,她又闭了闭眼,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儿,脸色霎时变了。



    沈熠一直在马车里陪着她,见她醒了,忙递来一盏蜜水:“先喝点这个,润润喉咙。”



    沈迟意推开他的手,沉声道:“大哥,你疯了不成?!”她掀开车帘就想跳下马车:“我要回去。”



    沈熠默了片刻:“你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出了蜀中。”



    他见沈迟意一脸怒色,忍不住微微低头,避开她的视线:“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他脸色微肃:“就算我被你埋怨一世,也比瞧着你与豺狼为伍的好,阿稚你想想看,就算没有沈家的仇怨,凭卫谚的身份,难道他能和你白头偕老?”



    沈迟意闭了闭眼,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扯开话题:“我们现在在哪?”她又微微皱眉:“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带着我离开蜀中?”



    沈熠轻敲了下车中案几:“之前我被押往西南的时候,被一行人救下...”



    沈迟意打断他的话:“你是说这回帮你我出逃的,就是当日救下你的人?那人为什么无缘无故救你帮你,你凭什么觉得他可信?”



    沈熠沉吟片刻,还没说话,马车却已经停下了。



    马车外有一道和煦的声音替他回答:“自是...为了还当初赠药之恩。”



    马车帘被一下掀开,站在外面的居然是陆枕溪!



    他一贯冷清的脸上含着浅浅笑意,声音如春风般和煦。



    陆枕溪?!



    告诉沈熠沈家是卫谚所害,在流放西南途中劫走沈熠,今日又带着兄妹俩逃出蜀中的人,居然是陆枕溪?!



    ......



    卫谚这夜始终无法入眠,没过多久,他就又一次回到了沈府。



    但这回他看到的,居然是一脸慌乱的沈姑母和沈若渝。



    沈姑母见到他,也抛下了往日成见,有些惊慌地迎上去:“王爷,就在一刻之前我去了阿稚屋里,发现她竟然不见了!”



    卫谚长睫一颤,当即追问:“府里找过了吗?”



    沈姑母摇了摇头,有些慌乱道:“还没来得及找寻。”她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卫谚:“不过在她的桌上发现了这个。”



    卫谚展开瞧了几眼,这字迹确实和沈迟意的一模一样,信上寥寥几句,并非什么缠绵的情信,而是一封言辞简明扼要的‘诀别书’。



    信上说昨夜亥时,她大哥来寻她,欲带她离开蜀中,而她不想再跟卫谚有任何纠缠,所以答应了沈熠,和他一道离开蜀中,信上字字句句冷漠至极,好似在给一个无关之人写信,末尾她甚至提到了沈姑母和沈若渝,就是不曾给卫谚留下只言片语。



    亥时...他昨夜去寻沈迟意的时候,也是亥时...



    也就是说,他去的时候,沈熠已经在她房里了,而她若是不想跟沈熠走,或是被人逼迫,大可以高喊一声,她却只是撵他离开,甚至不允他踏进自己的屋里。



    她是自愿跟沈熠走的?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卫谚便觉着心脏传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他不得不微微弯腰,以抵御这份痛楚。



    周钊有些惊慌地道:“王爷!”



    卫谚长睫低垂,让人瞧不出情绪,半晌才道:“查。”



    他声音镇定的可怕:“他们要是昨夜走的,现在定然走不远,而且沈熠哪有那个本事在蜀中来去自如,身后必然有势力襄助,而帮他的那伙人,极有可能是当初劫走他的人。”



    他不信她就这么走了,就算她真的不想再见自己,至少也会当面说个清楚,而并非像现在这般一走了之。



    就算她是真的自己跑了,他也要把人抓回来,问个明白。



    他在心里把人选迅速过了一遍,不知想到什么,霍然看向周钊:“我记得之前一直让人留意京城动静,陆枕溪近来明明占据上风,却还对外称病,好些日子不曾露面?”



    周钊回想了一下,确定地点了点头。



    卫谚面色一冷,他安插人手的势力可不止沈家一个,陆枕溪和他毗邻,又精于城府,他自然有所防备。



    他很快锁定了目标,漠然道:“传密信给南复,让他给我把陆枕溪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