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这件事，苏九离不是没想过。



    但她所谓的家，清园是简忆的，关家也不欢迎她。



    她到处漂泊，没有家。



    “苏苏！我们一起去做头发吧！”



    夏洛洛忽然出现，蹦跳着拉扯苏九离的手。



    夏爸爸倒也不是真要苏九离的一个回答，进了屋中，又在忙着盘点年货。



    夏洛洛又扯了扯苏九离：“走吧，新年新气象。”



    于是两人手挽手到了理发店，夏洛洛犹豫着要弄什么发型的时候，苏九离却直接说了声：“剪短一些就可以了。”



    “多短？”



    苏九离比了比和锁骨平行的地方：“到肩膀这里。”



    理发师看着她这一头的长发，有些可惜道：“你发质这么好，剪掉太可惜。”



    苏九离淡了眉眼：“没什么好可惜的。”



    跟过去的自己告别，总要有个仪式。



    曾经做过那么多造型，苏九离倒是觉得这个理发师的手艺不错，剪完之后意外有些好看。



    这个小岛净出人才。



    剪完之后，夏洛洛造型还没做完，从镜子中看到她，便有些移不开眼。



    “苏苏，你怎么随便一个造型，都能这么迷人，我要是男的，就追你了。你以前看上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苏九离低了低头，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从前若是谈到简忆，何止口若悬河。



    如今，倒成了一个形容词都吐不出的人。



    她想了想：“就是一个普通人。”



    夏洛洛看到她的落寞，忽然想起她刚来岛上的时候，是刚刚失去一个孩子。



    可她都没提过回家，可见她跟孩子的爸爸关系有些微妙。



    她适当得闭了嘴。



    小岛上人有守岁的习俗，这让一惯早睡的苏九离有些不太习惯，打着呵欠，被夏洛洛拉到跟前：“我妈说，除夕睡得越晚，父母越长寿。”



    苏九离还有些恍惚：“我爸妈都去世了。”



    夏洛洛沉默了一会儿，满脸抱歉：“对，对不起啊，你先去睡吧。”



    苏九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拉了拉夏洛洛的手：“我跟你一起守岁。”



    家里不常开的电视都在此时放大了音量，夏爸爸还在忙碌着准备点香，剩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得看着春晚。



    临近十二点，夏洛洛又拉着苏九离跑到室外，听着那外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倒计时，她便跟着倒数。



    “5，4，3，2，1……”



    四处都陷入了一阵鞭炮的声音，空中不停燃放的烟花照亮了本该黑暗的夜空。



    真美啊。



    好像是第一次被人陪着过年。



    这种感觉就像烟花一样，灿烂热烈。



    熬过了十二点，她反而来了精神，在外头坐着，欣赏了许久的烟花，也不嫌脖子累。



    夏洛洛开了两瓶酒，递到她手里一瓶，自顾自得跟她干杯：“睡不着，来瓶酒，啥都好说。”又压低声音偷偷道：“别跟我妈说，大年初一她要带着全家一起吃素。”



    苏九离半年没碰酒了，曾经她可是觉得酒才是能一直陪着自己的东西，没想到这么个小习惯，都改了。



    她才不为别人改变自己呢。



    苏九离畅饮了一番。



    当夏妈妈发现的时候，地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空瓶子，拿起扫帚就往夏洛洛身上砸去：“小丫头片子还敢喝酒！我叫你喝酒，叫你喝酒！”



    “妈，我错了，我就喝了一瓶，别打了，大过年的！”



    夏洛洛跑得飞快，倒是苏九离安安静静得坐着，夏妈妈的扫帚怎么都打不到她身上。



    夏洛洛只喝了一瓶，那剩下的六七个瓶子，都是苏九离一个人喝的。



    还以为是个滴酒不沾的女孩子，没想到酒量这么好。



    却不想苏九离忽然回过头，两颊红通通的，坐在大树下，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要倒下来。



    她忽然对着夏妈妈伸出手：“姨，手机能借给我吗？我想打个电话。”



    夏妈妈瞪了她一眼：“赔钱货。”



    又去翻找了手机，递给她：“一个电话，你明天得多裁剪两件衣服。”



    苏九离笑笑，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