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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无题
    衢州王,机关城城主燕有羽的轿子正在缓缓向前,此轿左右共用二十人,然而所乘坐者只有这位城主一个人而已。



    尽管如此,抬轿的二十人还是累得汗流浃背,因为这乘大轿通体皆是用实木制造,长十余米,轿身雕龙画凤,漆皮油身,即便分担到二十人身上,每个人也要承受百余斤的重量。



    常人扛着百斤的重量走一段路尚且疲劳不堪,更何况那些饭都吃不饱的搭夫。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终于支撑不住,他凶猛地喘息两声,这是轿夫们私下约定的暗号。一旦有人发出这个声音,就说明他的身体实在扛不住了,这时轿夫们就会隐秘地把轿子搭高一重,让那个疲劳的人休息。



    然而,就在他喘息的同时,另一侧竟然也发出喘息的声音。



    小伙儿脸上的汗珠登时下来了,轿夫们私下演练时,只能做到不被人察觉地松掉一侧的重量,如果两侧同时松动,轿子就很有可能歪斜。



    等了一会儿,另一侧的人失望地喘了一声,意思是“让给你了”。



    小伙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他感觉到轿子缓慢地脱离了他的肩膀,他又稍微蹲低一些,这样就完全不用担负轿子的重量了。



    当然,轿子后面尾随的官员,和那些机关士兵是不可能察觉这种细微的变化的。



    只要稳稳当当地走。



    他的嘴角微微往上翘着,只要稳稳当当地走,燕大人是不可能察觉我身上没有负重的。



    既然这样,不如多歇息些时候,只要我没恢复好,那些老轿夫们是不敢把轿子放下来的。



    虽然回去可能会挨他们的打,不过总比累死在这儿好。



    于是小伙子心满意足地休息着,同时,他听见另一侧的喘息声再次传来了。



    “快点!快点!”犹如无言的催促,但是小伙子心里明白,对面的老轿夫也累了。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拱手相让呢?



    他这么想着。



    然而,他的脑袋却开始有点不舒服。



    莫非是昨晚没睡好么?



    双腿在打颤,眼也看不清楚了,坏了,怎么脚下这么赶?



    轿子另一头的喘息之声愈发剧烈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似乎有好几个老轿夫都在喘息。



    “混账!”年轻人心中骂道,“你们搭轿子这么些年了,身体早已经适应了,我才刚被召来不久,就不能谦让着点儿吗?”



    “再说了……”他昏昏沉沉地看着自己打颤的双腿,“这种情况,我也不能抬轿子,一抬就会出事……”



    脑中的思绪还未到尽头,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身心都迎来了全面的解放。



    一声闷响,就在机关城巨塔前面四五米的位置,唯一一个年轻的轿夫摔倒在地。



    他后面的轿夫训练有素地迈过他的身体,其平稳程度足以做到让轿中的人没有一丝察觉。



    老轿夫的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波澜,但是他们的内心早已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新入行的年轻人又丢了命。



    抬轿子时重量压在肩膀上,如果骤然松开重量,被挤压的血液就会瞬间迸发到全身各处,时间一长,就会眼前漆黑乃至昏厥。



    他还没死,不过马上就要死了。



    “落轿——”走在轿子后头的一名小吏长吼一声,轿子便平稳地落下来。



    那个小吏骑着马跑到前面,看着轿帘拉开,伸出一只手。



    他连忙伸手去接,将燕有羽扶出来。



    “城主大人……”



    燕有羽身披锦缎的长袍,站起来直拖在地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于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小吏汗涔涔地低着头,燕有羽道声:“抬起头来。”他才把头抬起来。



    这位城主只不过是普通人长相罢了,但是在他这等小官眼里,这就是神的样子。



    “大人……轿夫倒了。”小吏用颤抖的声音说。



    燕有羽微微点头。



    那些跪在地上的轿夫们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个年轻的嗓子用歇斯底里的声调喊着:“不!不!燕大人!燕大人!我只是不小心昏过去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注意,我一定注意!”



    燕有羽转过身子,那年轻人被几个机关兵架着,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奋力挣脱了几个木人,用膝盖搓到燕有羽面前。



    机关兵抬起弓弩,但是当它们的视野中出现燕有羽,这些士兵又把弩放下了。



    唯有活人官员们连忙下马阻拦,但是燕有羽一抬手,准许这个年轻的轿夫过来。



    年轻人爬过来,跪在燕有羽眼前。



    “你可知,先前像你一样的轿夫,如何了?”



    “死。”年轻人抖得如同糠筛一般。



    燕有羽点点头,突然说:“我的鞋好像脏了。”



    年轻人不知这是何意,把袖子团在手中,抬头看了燕有羽一眼,见燕有羽面无表情,便试探性地擦拭着他的靴子:“大人,我一定注意,我……”



    燕有羽道:“舔干净。”



    年轻人脑子里嗡的一声,要知道君子有气节,守纲常,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能做出如此卑贱之事?



    这思绪在他脑子里酝酿了十分之一秒,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脸伸过去,对着靴子舔了起来。



    燕有羽微微把鞋子抬起来,就在年轻人准备去舔靴底的时候,一片刀刃从靴底飞出来,贯穿了年轻人的喉咙。



    “下辈子注意点儿。”燕有羽冷声道。



    喉管中的血和男人膝盖上的血混为一色。



    男人的眼中最后流过一丝愤怒和惶惑,他嘟囔了一声訾詈,但没人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燕有羽冷眼看着四周的官员和手下的士兵:“我的机关设计得可巧妙?”



    一阵沉默。



    “巧夺天工!”一个官员忽然喊道。



    于是山呼海啸一般,他的仆从们叫开了花,什么“超凡脱俗”啦,“胜过鲁班”啦,反正尽酒囊饭袋造词能力之极限。



    燕有羽转过身,蹭了蹭脚底,问之前那个报信的:“怎么,还不走?”



    他微微躬身道:“大人,您晚间还要跟六里县来的不良人们议事。”



    “麻烦。”燕有羽道,“不过是死了个名义上的县官,其实就是里正而已。这点小事,你们不能办吗?”



    “大人,”他紧张地说,“他们嘱咐的诸多事宜,都已经完成。只是,据不良人所说,如果那个凶手万一进入了机关城,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很是危险。”小吏答复道,“如果此人越过我们设下的障碍进入了机关城,说明他的实力在五品以上,而且很可能有帮凶。”



    “五品?”燕有羽的眼中流过一丝趣味,“哪个门派的?”



    根据门派不同,各品级的能力也不一样,所以不能简单地依照品级划分实力。



    小吏长出一口气,低声道:



    “盗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