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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追求嫁人、嫁人,还是嫁人
    钟琳琅的请柬一个一个送,也送到了王夫子面前。但送来的时候,刺绣课已经下了。



    王夫子曾是宫里司制局的,打交道的都是成了贵人的姑娘,不像于夫子是在贵女们还是小萌新时担任训导之责,所以为人谦和许多。



    钟琳琅刚刚走过来,王夫子就放下手中的物什,先过去行了个礼。



    因为我没有绣完课业布置的一朵桃花,便留在学堂里继续完成方能去吃午饭,所以也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些。



    “王夫子,学生是凭一方刺绣的绣帕被皇后娘娘看重,您的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学生出嫁那日,您一定要去当我的福人。父母亲都说了,该要请您去。”



    钟琳琅说得一脸动容,王夫子的情态也十分感动,但她还是委婉的推拒了,并且提醒道:“如今你还未出阁,我就托大再喊你一声琳琅。琳琅,全福人不该请我一个做夫子的去。”



    “为何?”钟琳琅面色微微一变,“在琳琅心中,夫子便是再生父母一般,请您去有何不可?”



    王夫子摇摇头,“我在宫中服侍了半生,没有嫁过人,没有生养过,无子无女的一个孤老婆子,何以当得全福人?而且女学中的夫子,你也是请不得的。这里教养的都是大家闺秀,你若破了例,叫她们以后请还是不请?这个问题也先放置一旁,你如此宣扬,往后有人说起你是故意炫耀,也是会有的。”



    钟琳琅脸色白了,左右看了一眼,只瞧见一个我,也敛了容色,收起惊慌失态,对王夫子行了个大礼,“琳琅谢夫子提醒。不过……琳琅已经请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夫子也瞧了一眼我,扬手将钟琳琅请到偏角落的地方说话。



    女学一年束修一、两百两,比鸿蒙学院都要高,可她学了三年也是这样冒失,看样子人情交际也并非学一学就能懂的。



    到了吃午饭时,我果然听到有许多人暗地里嘲讽钟琳琅的做派,笑她是只小麻雀儿,一朝得势站上高枝,便以为自己是凤凰的话。



    我在心中感叹一声:女人之间的风云变幻,堪比四月的天,说变就能变。



    上午学刺绣,下午学书画,简单的很,然后夫子们在闲空的时候聊聊家常,灌输些为女人之道,一天就算过去了。



    我照常在结束的时候,去华老太君那里再坐上半个时辰。



    华老太君是洪老夫子的妾室,按说是老夫老妻,虽不要像年轻夫妻新婚燕尔的腻歪,但像他们这般各过各的,绝无仅有。



    俗话说,老伴老伴,老来作伴嘛!



    然而华老太君每日就在她的院里种种花草看看书,日子闲散的和普通老太太没有区别,却极少与洪老夫子和家人见面。听闻她同王夫子一样也没生养过孩子,就尽心尽力的为洪老夫子抚养了亡妻留下的几个儿女,便是半点家产也没为自己争过,堪称女人界为爱付出的楷模。



    “今日见过那个钟家的姑娘,你心中有何想法?”华老太君问我,



    每日我来坐一坐,并不是其它事,而是要替金夫子译文翻书。



    写了两页纸,刚要换一张新的,听了她的话,我抬眼看向坐在一颗绿松盆景边剪枝头的老太太,心里有些嘲弄。



    什么想法?难不成奋起直追,也找个王爷嫁去?



    “挺好的。”



    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也哼了声,“她去找王夫子,你在旁边听见了什么?”



    我望着天边一朵云,想了想,“夫子,您就直接问嘛,她去找王夫子,您肯定不也猜到要去做什么,故意拐弯抹角的问来问去,我要是贫嘴,您又罚我,我可得不偿失。”



    华老太君将剪子递给旁边的婆子,让她找人来将盆景搬到厅里放着,才走过来看我写的字吗,看了一会,她摇摇头,“译是译的好,写得不好。”



    “你们非得让我用这马尾似的毛笔写,又不准我用自己做的墨水笔,写得差还要怪我,真是太憋屈了。”



    “投机取巧,没罚你,就说憋屈,是想提醒我该好好罚你?”她嗤了我一声,在我旁边坐下,“我问一问你又不是教你学她的做派去攀高枝,而且就算你有心,我也不敢举荐。因为我怕届时人家得拿锤子来捶我,说我这老不死的,教养个什么东西祸害人家门庭。”



    这话真损,想当年我还是十好青年呢!



    哼,您老总是损我,那我也损损您。



    “钟姑娘在女学也有三年,她怎么还像个没见过世面、不谙世事的女娃娃一般?听说女学里学成嫁人的姑娘们可都没像她这般大张旗鼓的,生怕没人晓得她以一个六品撰写官家中的嫁给了当朝的唯一王爷。即便是欢喜来走一趟,也不该将夫子们个个拜会一遍,嫁得再好,夫子们岂能去她六品官员家中观礼贺喜,那不成趋炎附势的什么了?



    我没来之前,于夫子可是对她最严厉的,不想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看哪,什么举止教养都是虚的。瞧着她在人前人见人爱的,背后笑话她的也是不少,可见人品也不见得遭人喜爱。



    虽说我粗糙了些,但在鸿蒙学院交了不少能一起共苦患难的兄弟。我就不明白了,女儿家端着这些鬼扯压抑的品性品德,图什么?”



    华老太君没被我气着,反倒是笑了,“你个死丫头,嘴里成天吃了什么进去?一巴拉巴拉就吐不出好话来。”



    “夫子,我真心就这样觉得。



    女人嘛,大方得体,懂礼貌,以诚待人,便能有一方天地。成天捏拿着琐碎的事,说三道四,整天搞那套虚伪的礼节做什么?



    若要真心嫁个好的,那也是看她娘家如何帮衬相看,嫁去婆家以后,如何诚心的为人处世,不过嘛,讨不讨得婆家欢喜还得另说。因为不把自己尊严摆上,总讨好别人,也得不到尊重,若没个雄厚的娘家,想讨欢喜的话,难!”



    她眸光暗了暗,“你是说她们就不该来女学学一遭?”



    我嬉皮笑脸的摇摇头,“我并没有说啊,我只是说她们来女学的目的,夫子们教学的目的太过狭隘片面了。嫁人、嫁人、嫁人,除了这个话题,此外就没什么好追求的了。”



    “哼,瞧你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似的,还教训起我来了?”



    得,我错了,不该用新世界的开放女性思想灌输她。即便她再有学识,大的环境体系之下,也会觉得女人该如此是天道所赐予的使命。



    华老太君气得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我眼见她也要学着金夫子、刘夫子他们一样打我了,我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跑为妙。



    “这丫头哟,哪个收服的了嘛!”



    我听见她跟伺候她的薛嬷嬷叹了一句,至于薛嬷嬷说了什么,我已经跑得远听不见了。



    今儿趁势偷了个懒,在华老太君那坐了不到三刻钟就出了女学,守门的司婆婆奇怪问我华老太君今日怎的这样快放我走了。



    我冲她笑了笑,趁着四周没有旁人,拿出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送给她,“婆婆,这是我用多余的材料做得小玩意,送给您玩玩。早上门口人多,我怕别人说闲话,才没拿给您。”



    司婆婆拿了镜子一看,惊讶的叫起来,“呀,怎将人照得如此清晰呢?这样的好物,怎能送给我这样一个糙婆子?你快快收回去。”



    “婆婆拿着,寻常您最是照顾我的屎壳郎兄,也不嫌弃它。我也没什么好送,就送这个了。你瞧着新奇,其实用的材料并不贵,所以无需觉得礼重了。这镜子丑了点,您若有空,去街上让银匠配个精致的框,不易打破也好看些。我没有闲余的银子,所以只送你这个了,望您莫要嫌弃才好。”



    “哪里能嫌弃?婆婆高兴着呢!”司婆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外面传闻你如何如何的荒诞,踩了天上掉的狗屎,让金夫子作保拜了华老太君做学生,可我呀,第一眼瞧见你就喜欢,那笑容甜甜的美美的,一点不作伪,也晓得他们为何那般真心喜欢你、护着你。”



    “谢谢婆婆的喜欢。”



    我也是第一眼看得出这位婆婆的好,不爱说闲话,一视同仁,虽说她是个守门的,贵女们不需要她的高看低看,但做人嘛,活明白了后,才会晓得尊重不在于身份的高低。



    “婆婆,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



    我牵着屎壳郎出了女学大门,其她姑娘们已经各自回家,门口车马少了,可我刚要跨上马,迎面赶来一辆马车停在我面前。



    不是聂耿,又是哪个?



    我正想着他怎么又跑来,开口要说“我不租车”,他身后的车帘伸出两只小手,抱着一个红漆木箱子递出来,面都没露,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娃娃音叫出来,“我不要你做的东西,还给你。”



    里面的孩子是谁,不言而喻。



    我心跳有些加速的从帘缝里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只有他一个小破孩,才松了口气。又不觉好笑的单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想了会后,问聂耿,“这车钱,你不会找我付吧?”



    聂耿适宜的微笑道:“里面的小少爷已经付过了。”



    他这样一说,我就放了心。



    我将屎壳郎的缰绳递到他手里一起牵着,然后手脚并用的爬进车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