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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良人黑人
    虽然我睁不开眼,一动也不能动,但我的脑子还是保持着清醒的。



    何景州若还想攀附周槐之,也许他还是会留我一命,可若没有或者李氏歇斯底里的要处置我,出了那口恶气,我还是一样会被他们无声无息的弄死。



    所以我不得不提心吊胆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公子?怎么可能是他?”



    我手里的珠子被拿走,是何景州的手,男人的手再保养秀气也比女人的要粗。



    “是夜明珠,来人非富即贵。而且并非一般的富贵,你们李府和我外祖家都不曾有这么大一颗夜明珠。”



    “公子若真喜爱她,为何不直接索要,偏如此……”



    “此事还得等她醒来再说。”



    “何景州,你不许借口对她再有怜爱!”



    李氏尖锐的叫声,刺的我耳膜发麻。



    何景州似乎怒了,呼吸沉了沉。



    “李氏,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拿此事计较,闹的天翻地覆。知县府的事,我容忍了你,不代表我会一直宽容。我何景州一直不会忘了努力给你一个体面的诰命,而你也得谨记作为一个主母的行事规范,不要一蠢再蠢。”



    说完这句后,何景州率先离开了屋中,临时还吩咐宁嬷嬷遣人照顾,不要让我死了。



    李氏走到床边盯着我的脸,我感觉她的视线越来越冷,越来越尖锐。我浑身似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害怕她突然伸手掐死我。



    很庆幸,她没有。



    “贱人,就算你勾搭了公子,本夫人等着看你有没有命享,盛京公子府中,可有数不清的美人良眷,你算个什么东西!呸!”



    李氏喷了我一脸口水,似乎近日火气大,有些臭。我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当然,我没有力气睁眼瞪一瞪她。



    李氏走后,不知是谁在我身上添了一床厚被,沁凉的手在我额上摸了下,随后一条湿巾搭上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赌赢了。



    待周围彻底安静,我才放心的彻底昏睡过去。



    这一次我睡的很沉,很舒服。没有骨痛,没有冰冷难捱的寒意,很暖和,头也没有抽痛的厉害。



    在朦朦胧胧中我感觉的出,我似乎熬过了最艰难的坎,就像我生水痘连续发烧一个星期,当烧退下的那一天,我浑身都觉得舒畅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中午,翠花在房外煎药,药香弥漫,闻着这苦涩的味道,有种美味佳肴的感觉。



    我真的很饿很饿,但嗓子干涩,连“辟谷”之法都做不了。



    “翠花。”



    声音特别难听,像沙子刮擦在地面。



    翠花入房,眼底透出一丝欣喜,但很快又别扭的掩盖下去。



    每次喊她,我都是说饿了。她知道我想要什么,说道:“粥热着,你等会。”



    不多时,翠花端着盘子搁在床边,扶我起来用饭。是一盅精米粥,里面有肉糜和人参、红枣。



    一盅粥大概两、三碗,我全吃完了,几乎是一口气吃完的。



    翠花并不惊讶,她晓得我饭量大。饿狠了的时候,连她偷偷在灶膛里煨的地瓜皮和着灰都能全部吃光。



    我在农村长大,对吃食真心一点都不讲究,长大后才挑剔了些。



    不多久,宁嬷嬷掀了门帘进来,我以为只有她,不想紧跟她身后的是余老太太。似乎闻不惯屋里浑浊的味,用帕子掩着嘴鼻进来的。



    我缓缓的坐了起来,余老太太抬手往下压了压,“不用起,歇着吧!”



    “谢老夫人。”



    余老太太打量着我,“瘦脱相了。”



    我晦涩的笑了笑。



    “那晚真的是公子?”



    “是。”



    “你晓得昨儿景州去公子别苑打听了。”



    我心里一个咯噔,但看她表情未生怒,似乎只是在试探。我想何景州去别苑,肯定不会直接问,且周槐之当然也不会承认。



    “周公子……”我故作难以启齿的羞态,“他怎么说?”



    余老太太叹了口气,“公子收回了夜明珠,可没有提起讨要你的事。”



    我惊讶对上余老太太精贼的目光,“没、没有?”



    “是。”



    “不提起便不提起,他为什么要大晚上的闯我房间?”我愤怒的叫起来,“你们如此恭维这个周公子,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贵人,怎么就喜欢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放肆!”余老太太一掌拍在桌上,



    我惊了一跳,瑟缩的垂下头,怕自己哭不出来,使劲捏住那夜扎伤的腿,终于挤出两滴泪,“啪嗒”掉在另一只手背上。



    “公子什么样的贵女、绝世美人没见过,需要轻薄你这样一个女子?”



    “婢妾哪里知道?自街上见了婢妾,那周公子像个无赖,偏说婢妾有趣。婢妾说有了夫君,他也不管,就要将婢妾带回别苑。好在门口遇上了老爷,婢妾才得以脱身,他似是恼婢妾拒绝忤逆了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府。昨儿他说婢妾不识好歹,要婢妾先尝一尝教训,才能体会他的好。”



    这些话,在去知县府之前我都没有说过,尝过残忍的后宅手段,我不得不拿他狐假虎威震慑一下他们。



    余老太太果然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教训?”



    “他要让婢妾尝尝苦头,让婢妾……让婢妾见识老爷的绝情,彻底断了从前的念想。”我抬头悲伤难过的看着余老太太,“老夫人,婢妾不想老爷了,再也不想了。婢妾虽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但婢妾从小也是父母眼中的宝,婢妾不敢想,也想不起了。呜呜……”



    我正“哭”的伤心,宁嬷嬷突然唤了声,“老爷。”



    余老太太回头看了门外一眼,“进来吧!”



    是何景州,站在门外不知已经多久。我悄悄的扫了他一眼,面色不冷不热,看不出喜怒。



    “怎么这么早?”



    何景州“嗯”了一声,“府衙里没事,儿子请休了半日。”



    “请休?考校在即,衙内必要盘点清算,你怎会请休?”



    我看到何景州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儿子等会与母亲细说。”



    余老太太沉吟了一会,见他一直冷冷的盯着我,便起身道:“你与她说会话,公子待她的态度,还需从长计议。”



    “儿子明白。母亲慢走,儿子待会儿过去给您请安。”



    “嗯。”



    余老太太在宁嬷嬷的搀扶下走出去,踏出门槛时,我听到了重重的吐气声,“叫人来讲屋里收拾收拾,点个香,这味太冲了。”



    换你半个多月不能洗澡,看会不会臭?要是院里有口水井,我冷水澡都想泡一个,偏打水要提老远,翠花又是个懒的,根本指望不上她,所以每天只是洗个脸脚、随便擦身就作数了,这一阵子更别提。



    余老太太一走,屋子里沉默下来。何景州大马金刀的敞开腿正对着我坐着,眼底噙满了寒霜,通身风雨欲来的气势。



    我猜不准他要做什么,便躺下去蒙住头,装作不理他。反正到了这地步,我跟他也不需要虚以尾蛇了。



    “知道昨儿公子同我说什么了吗?”



    我露出一双眼,看他,“什么?”



    “哼,他说我降不住你这个小妖怪,最好是放了你离开。”



    小妖怪?



    我愕然的张了张嘴。想起在吴大人府中遇到的神秘黑衣人,当时我念了那个“小妖怪”来着。



    是巧合吗?



    “他说我——配不上你!”何景州指着自己的鼻头,“嘿,真是笑话了。”



    何景州配不上我?周槐之脑袋有胞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



    周槐之肯定还说了什么其它的话,不然何景州不会这样反常愤怒。



    “公子的意思大概叫我自主放了你,然后再找你,是吗?”



    瞧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难不成是在泛酸?



    嘿,你屡屡当我是空气,甚至想杀我,我有别人稀罕,你还不干了?



    我蒙头翻了个白眼。



    “夏荷,你真是好样儿的。从前你对我怕是没有半点真心吧!”



    何景州倾身过来掀开被子,一把擒住我的手拉起来,痛的我闷哼了一声。



    “放手!”



    “倘若我不放呢?”何景州意有所指,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突然想起那夜周槐之说的话,“你好生受着吧!”



    难道他是打算激起何景州男人的自尊心,坚持囚禁我?



    在祁门县,原主和何景州算是情投意合了,二人隔窗送秋波,人约黄昏后,荷尔蒙迸发的时候,更是情难自禁的颤栗相拥。



    按照爱情定律,两人怎么遭也得新鲜个一两年,可在情最浓时,玉龙山私会,秦氏的叫骂讹诈,使这一切都变了质。



    何景州每次看我的时候,厌恶中带着轻蔑,再往深里探究的话,还有一丝怨怒。我对他没感情,所以他再多的情绪,都是累赘和麻烦。



    “何景州,你是不是有病?不放我,难道留在府里发烂啊?然后让周公子时不时过来给你带个绿帽子?”



    “瞧你这模样,才是本性吧?张扬舞爪的。”



    “是又怎么样?我本就是粗鄙、无知、野蛮的女人,你还是速速写了放妾书,让我走,不然你这何府会被我掀了瓦顶。”



    何景州笑了,冷冷的声音钻入耳膜里,令人头皮发毛,他伸手托起了我的下巴,眸光轻蔑而冰冷,“你以为周公子是个良人?他——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虽依附着权利荣耀,但不过就这样而已了。指不定更朝换代,第一个死的便是他。”



    我惊讶的顿了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不明白?



    虽然懵逼,但我也不能短了气势,龇牙道:“管他是良人黑人,总之比你要好!”



    何景州眉尾一挑,忽而倾身压到了我身上。



    我气的涨红了脸,使劲力气推他,可我在病弱中,又怎能反抗过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