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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第27章未来的期许



    顾清溪回到家里的时候, 父母哥嫂都已经在家了,他们看到顾清溪从外面回来,倒是有些惊讶, 问起来,顾清溪只推说看到邻村的初中同学,和人家多说了几句话,耽误了时间。



    她娘看她脸上通红, 只说怕是冻到了, 让她赶紧进屋在炕上暖暖手。



    她嫂子看她手里的雪球,忍不住笑了,说看你倒是有这兴致,跟个孩子一样。



    顾清溪胡乱搪塞了几句,便匆忙回来自己房中了。



    回到房中后, 她抱着那雪球, 将身子紧靠在门上,回想着刚才和萧胜天说的那些话, 紧紧地闭上眼睛, 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心跳。



    雪球就在手里,已经沁凉了,但是她却觉得, 他的体温就在那雪球上。



    她靠在门板上,脑中却是不断地翻涌出刚才的那些话,刚才他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那火烫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像太阳一样, 能将她烧融。



    一时又想起他在自己耳边念出的英文句子, 她忙将那雪球放在窗台上, 然后跑过去打开书,在里面找到了那句子,细细地看,其中一句却是“my love for heathcliff resembles the eternal rocks beneath: a source of little visible delight, but necessary.”



    她盯着那句子,读了一遍又一遍,一时两颊烧红,心内如焚,竟觉得万千情动涌在心头,甚至恍惚觉得,也许她重活一辈子,并不是为了自己高考的梦想,也不是为了早逝的父母,而是为了那个年少时骄傲张狂却又自卑到骨子里的萧胜天。



    为了重圆他的这场梦,为了能够去触碰这段青涩的年华。



    顾清溪捧着那书,心神恍惚,万般柔情扯着一丝酸楚,竟觉自己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豁出去一切。



    但她到底也明白,这些想法不过是一时的疯狂,只是情动浓时的一个念头罢了。



    人活在时,偶尔可以为情痴,可以为爱狂,可醒过来后,日子还是要过,父母的期望不能丢,高考的梦想更是排在第一。



    便是心里存了飞蛾扑火的念头,她也抵不过现实。



    重活一辈子,她不能辜负自己,更不能辜负家里人的期望。



    如此痴痴地捧着书半响,到底是整理了心绪,起来收拾了一下衣服。



    出了房中,这个时候她娘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依然是那些干粮,另外还放了一些晒干的红薯干,并一些腌咸菜,煮豆子。



    顾清溪看了一眼道:“吃不了这么多,到时候白浪费。”



    谁知道她嫂子却过来道:“先带着吧,吃不了大不了再留着下周吃,你看现在天气不好,又冷,我们在家里还好,你在宿舍里,日子难熬,再说万一下周还是这种天气呢,你也不用急着回来,可以多熬两天再说。”



    顾清溪还要说什么,她嫂子却道:“家里是光景不好,但我们也不忍心太委屈你。”



    话说到这份上,顾清溪也就不说什么了,她看出嫂子是真心对自己好。



    这对自己好,多少也是因为自己想着为家里出力,不过姑嫂关系本来就是这样,总不能无缘无故,不付出哪能换别人的心。



    于是顾清溪笑了:“那也行,我到时候看看情况吧。”



    他哥顾建国过来了,提着一个老旧的小二锅头瓶子,上面用绳子绑着油布封住了口:“这是灯油,你总是爱看书,再多带点,万一不够呢。”



    一时东西都齐全了,倒是带了不少,家里怕有暴风雪,总想着多带一些,临走时,她哥推着洋车子,非要送她。



    顾清溪想起那路上的疯子,也没有推辞,上了车子,背着背包。



    路过村口的时候,她开始没注意,后来远远地看着那边方向,却看到一个人影,仔细看,认出来是萧胜天。



    他长腿支着车子,正停那里。



    顾清溪的心怦然一动,别人不知道,她自然心里明白,他这是等自己。



    傍晚时分,暮色苍茫,皑皑白雪将这孤村衰草覆盖在一片银白中,炊烟袅袅间,并没有什么人迹,只有乡间的雀儿蹦在那挂满了绒花般白雪的枯树间。



    也只有他,一脚踩在脚蹬子上,迎着风,斜斜地站在那里。



    看样子他也发现了自己,身影动了动。



    顾清溪的心微动,想着他如果过来,自己怎么和哥哥说。



    可他并没有,骑着车子往北边去了,往北走,顶着风,看得出他骑起来要用些力道。



    顾清溪望着那背影,残阳余晖落在雪上,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便笼罩在了橘红色中,哥哥骑着车子往前,他也渐渐远去,孤村枯草老枝,终究在那晃晃悠悠中不见了,他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顾建国自然也看到了:“那不是隔壁村的那个萧胜天吗?”



    顾清溪垂眸,低声说:“是。”



    萧胜天是她的一个秘密,一个藏在夜晚的心事,这样被自己哥哥提起他的名字,她都觉得羞耻难当。



    顾建国却并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只是摇头皱眉:“这人不务正业,伺候地里也不上心,整天往城里跑,也不知道有什么朋友,依我看,都是狐朋狗友,不上台面的!”



    顾清溪知道萧胜天评不好,毕竟这年月,踏踏实实干地里活挣工分才是正经,没事到处乱跑那是瞎胡闹,对于农民来说,土地才是根本,便是自己哥嫂想着弄席子,也是跟着村里大流走,不至于太出格了。



    是以萧胜天在乡民之间本身就是格格不入的,再加上他年轻,有时候行事也太过不羁了,大家总归看他不顺。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哥哥竟然这么说萧胜天。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辩解道:“也不好说人家认识的都是狐朋狗友吧,兴许人家也想着做个事呢,咱们都是农民,出去两眼抓瞎谁都不认识,人家认识人有门路,这不是好事吗?”



    顾建国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能有啥门路,就是结交几个狐朋狗友不上台面,年纪轻轻的,没个正经!”



    顾清溪心里便有些失落。



    她知道现在就算她说这个人以后前途无量,又能如何,哥哥也必不能信。



    不过到底是不愿意他被人家背后这么说,还是道:“哥,夏天的时候,不是说隔壁村缺水泵,后来还是萧胜天去想办法买到的吗,所以我琢磨着,人家认识的也不都是狐朋狗友,至少是能办事的。”



    顾建国却还是摇头叹:“也就赶巧了吧,这算个啥呢!咦,你怎么帮他说话?”



    顾清溪:“就是觉得你说话好像不客观,带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顾建国笑了:“清溪,你到底是年纪小,不懂,咱们是农村,土里刨食的,看人就看个踏实,萧胜天这人,不踏实,做事也不牢靠。”



    顾清溪沉默地坐在车子后座上,不说话了。



    前往县城的路并不好走,大冷天的顾建国骑得额上渗出汗来,遇到不好走的,还得下来,待到更难走的地方,干脆把东西都放在洋车上驮着,两个人推着洋车子往前走。



    好在两个人作伴,也不难,总算到了县城里。



    进了县城里,前面路就好走多了,顾清溪让自己哥哥赶紧回去,她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顾建国却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布包,塞给了顾清溪:“拿着这个,万一赶上了需要啥,自己给自己买点吃,别太苛刻自己。”



    顾清溪打开,里面是十块钱,还有五斤粮票。



    顾清溪看着哥哥额头上渗出的汗:“哥,我不需要这个,你留着——”



    顾建国却是根本不收:“清溪,你收着吧,家里日子不富裕,你一直懂事,生怕给家里添麻烦,处处克扣自己,可到底是要学习,学习用脑子,吃不饱怎么行。再说我看,咱这日子,兴许后面能好过了,你看今天开会,王支书说马上要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说是要包产到户,如果真那样,咱拼命地干,就不信不能从庄稼地里把粮食刨出来。”



    顾清溪当然知道,马上就要分地了。



    其实其它各地从前两年就开始了,只不过他们这里晚,一直没信,现在总算有动静了。



    上辈子,自己家分地后,日子一度好起来,只是后来自己没考上,爹太受打击,身体不行了,再后来因为哥嫂没孩子,一直吵,越过越穷。



    顾清溪想了想,到底收下了,收下钱后,和哥哥告别了,便过去学校。



    走到门口的时候,福至心灵,抬头看向了右手边的巷子。



    皑皑白雪之中,在那巷子尽头,在那月亮升起的地方,骑着车子的少年正安静地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