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政府那边是有几个暗人的。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其中一个将最新的职务表发给了我。
真的是大变天。
六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黄先生掌握县内每个人的资料。
中午时，黄先生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内容很简单，简单的只是说了句：“你做的很好，想要办的事情，我们抓紧办。”
那刻，我知道，我称王之路，就在眼前了。
……
“今天是三十了。”我回到病房后，陆梓琪说。
“嗯，怎么了？”
“过年啊……我要在医院里过年了。”她小声道。
“去年的时候，你还是在江源市陪着咱们爸妈过年的吧？”我说。
“今年我想着陪亲生父母过年，但是，现在这样子，怕是回不去了。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受伤的事情。”她说。
“嗯，不让他们知道也好，看的出来，他们很在乎你。”我说。
“你去哪儿过年？”她问。
“陪你在医院过吧？”我问。
“去老家吧……如果，如果你不回江源市过年的话，就回老家陪他们老俩过个年吧。”陆梓琪说。
“不去……”我说。
“去吧。”她说。
我想反驳，可是，抬头迎上她那善良而认真的目光时，忽然心软的不知怎么反驳了。
“听我的，回去吧。”她又说。
“……”我没有应声。
“你答应了啊？”她又问。
“我去给你买午饭。吃点儿什么？”我问。
“王立萍回家给我做去了。你听我的，回老家过年行不行啊？”她又问。
我见她那么着急的样子，便轻声答应：“知道了。”
……
当天下午，受不了陆梓琪的催促。
早早的离开了医院。
但是，我并没有往老家赶。
去了东山饭店，商混站，最后去了砂场。
砂场这边已经放假了，空荡荡的一片凄凉之感。
轻轻的走在河滩旁，腊月刺骨的风吹过来，结了冰的河滩又添一丝伤感。
跟白若瑄通了一个电话，心里稍微暖和了些。
可是，想到养父母时，心当即又冰冷下来。
看到远处几个孩子跑到冰上玩耍，身后的大人着急喊叫。便想到自己小时候玩冰时的场景。那时候我见他们在冰上玩的开心，等那些孩子离开之后，自己跑上去玩。
一个不小心掉进冰水里，浑身湿漉漉的回到家的时候，养父母没有给我换衣服，而是一顿责备之后，让我浑身是水的站在院子里。
陈涛和陈婷还趴在窗户上哈哈大笑。
那种刺骨的冷，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恨意，一直往心里钻。
也正是那时候的残酷与冷漠，塑造了后来那刻自闭的心。
天色渐黑。
开着车驶过村庄门口时，不自觉的就降低了速度。
在路口处，本能一般的调转方向进了村。
农村过年的味道要比城里浓很多。
家家都挂着红灯，放着鞭炮，很有节日的气氛。
我拉开储物盒，翻找出两万块钱来，装进口袋之后，下了车。
一步步走向那个熟悉的老屋。
门大敞着，想来应该是陆梓琪提前给他们说过我会过来。
进了门，推开正屋的门，养父母都坐在桌前。
养父因为身体不好，一条腿弯不下来的半抻着。模样有些古怪。
见我进来后，有些激动的想要站起来。
“坐着吧。”我轻声道。
他当即怔住，继而慢慢的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养母站在小桌前，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我看着桌上满满的菜，便知道他们一直在等着我回来吃年夜饭。
“酒烫好了，快坐下吧。”养母说着，赶忙去给我拿酒。
“喝…喝点吧……”养父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我将外套放在一边之后，坐到了熟悉的小桌前。
养母在给我倒酒的时候，手微微的有些颤抖，还洒出了一些。
养父当年就喜欢喝酒，喝酒之后会从外面那刻大白杨上拽下树枝来抽打我。
看着他面前的酒盅，我的心里便有种伤疤刺痛感。
“你还病着，少喝点。”养母轻声说。
“哦……知…知道……”他有些结巴的说。
“凡凡，来，吃菜。”养母说。
“陈涛和陈婷呢？没来电话吗？”我问。
养母听后，眼眶当即就湿了，“你哥来了个电话，只说有事儿，不回来过年了。”
“嗯。”我听后，端起酒盅，当即干掉一口。
养母赶忙放下筷子给我满上。
我夹了几口菜，还是熟悉的味道。看到那个装咸菜的小碗时，脑海中又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我就是拿着那个小碗，在角落里吃着他们拨出来的那份菜。
母亲见我盯着那个碗时，当即想起什么似的，将那个小碗端起来说：“这咸菜时间长了，不能吃了。”
脸上的尴尬，是那么的明显。
养父的酒一直没动，整个人也是一副失神的状态。
养母回来后，三个人尴尬的吃着年夜饭。
门外的鞭炮声响起，气氛愈发的让我感觉到一种尴尬。
养母见我喝掉酒后，又拿过酒瓶给我倒酒。
我轻轻一挡说：“不喝了。”
转头看到养父那杯酒还没有喝。
“再喝一盅吧……”她说着，给我满上。
拿过旁边的小酒盅给自己满上，然后看了养父一眼。
养父跟他一对视之后，手颤抖着端起酒杯，满满一杯酒因为颤抖而洒掉很多。
养母忽然站起来说：“这杯酒俺们俩敬你，也是给你陪个不是。”
她说着，整个人忽然就跪在地上。
养父一根腿弯不下去，另一根腿跪到地上，颤抖着说：“俺俩…俺俩敬你，给你赔不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们跪下的时候，内心里有种非常原始，又非常巨大的能量澎湃而起！
“我跟你爹，对不起你！”养母跪在地上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在那一刻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从小到大的委屈，在他们跪在地上的时候，全都释放了出来！
我想说话。
可是，那一刻，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小哑巴，
只是流着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是熟悉的话语噎在喉咙里的感觉！
他俩颤抖着将酒喝掉的时候，我坐在马扎上，一声不发，只是流着泪的看着他们。
“你，你喝啊……”养母流着泪的看着我说。
那模样更像是一种乞求。
看着眼前的酒盅，慢慢的拿起酒盅，一口饮尽！
放下酒盅，止住眼泪后，使劲的逼着自己说了句：
“吃饭吧……”
……
吃完饭之后，我拿过一支鞭。
走出去，将那鞭炮挂在门口那颗大白杨上。
点上鞭炮，
鞭炮声响起，火光炸开的时候。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笑了，笑的那么自然。
忽然的，
很是奇怪的，
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