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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2 回忆九
    第二个月的初二那天,珍珠和薛贵定了亲。薛家宴请了双方一些亲朋好友和长辈,吃过晚饭,天已黑透了。由于薛贵家的长辈里有两位邻村的老人,薛贵父母正好有事去老人的村子,于是薛贵套车去送自己的父母和两位老人回村。



    珍珠和爸爸、奶奶回到家里,边聊着天,边收拾床铺。洗漱后准备上床休息时,爸爸有些兴奋,晚上由于喝了两盅酒,站起来想出去走走,这个时候,珍珠见奶奶见直揉太阳穴,便去扶着她说



    “您快去烫烫脚,俺把热水都给烧好啦,里边还放了艾叶,生姜,红花。奶奶您多泡一会儿,之后早点上床休息吧,屋子俺来收拾,厨房的碗筷俺都涮完了。一会儿俺出去看看爹爹,把爹爹接回来,也泡脚后让他休息,您就放心。”



    奶奶笑呵呵的



    “哎,好孙女。”。



    珍珠收拾完了屋子,看爹爹还没有回房间。于是高声的朝外面叫了两声



    “爹爹!你在哪儿?爹爹!”



    珍珠见并没有回音,有些着急的出了门,找遍了院子,不见爹爹,便走出院门,焦急的望着远处黑洞洞的路口。



    趁着月色,珍珠发现,路口边那棵大榆树下的阴影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她急忙跑过去一看



    “爹爹啊,你怎么啦?”



    珍珠见爹爹昏倒在树下。这时候奶奶也出来了,见状急忙高喊



    “珍珠,不要拉你爹起来,等他要是醒来,扶他一点点进屋。你爹刚才喝了酒。一定是心脏病犯了,晕倒啦。现在不要抬他起来,快去借个车。”



    “奶奶,谁家有车呀?”



    “俺去吧,保长家里有一辆马车,俺求求他,套上车,把邻村的郎中给拉来。”



    “奶奶,这么晚的天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俺怎么让您去呢?俺去!”



    珍珠说着又跑回屋里,拿了条被子,盖在爹爹身上。



    奶奶拉着珍珠



    “俺不放心,还是奶奶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俺都多大了。”



    奶奶拼命用双手抓住珍珠的后衣襟



    “这么晚俺怎么能放心让你去呢?珍珠你听奶奶说,那个保长奶奶先不跟你说这么多,



    要么把车套好借回来,要么保长赶车去请郎中,你一个人回来。奶就一句要紧的话



    你要回来,俺跟你爹在这儿等你!”



    “好,奶奶。但俺还有可能遇上薛贵,那俺就和他一起去。你放心吧。”



    珍珠转身跑了。



    薛家村的这个保长,原来就是从官府里出来的人,后来又帮助国民党政府做了不少坏事,



    据说是勾结国民党的官吏贩卖大烟土,因而发了财,家里过的比一般的农户人家要殷实的多。



    所以村里他家有一辆马车。



    珍珠敲开了保长家的门,保长打开门很吃惊



    “哎呀,珍珠,你怎么来啦?哎,快进来快进来。”



    “保长叔,俺不进啦,俺爹突然晕倒了,想借你家的车用用。”



    “那就进来吧,你婶又不在家,你婶领着孩子上娘家去了,家里就俺自己,正喝酒呢。



    你进来等俺,装袋烟再走。”



    “不不,俺爹晕倒在家门口,俺走的时候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吓死俺们了。



    俺想借您的车去葛村接郎中。”



    “那马车俺能给你套上,可你也不会赶呐。来吧,俺赶车去葛村帮你接郎中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珍珠,略想了一下,接着说



    “俺家的牲口就认俺,再说了,这么晚的天,你认路吗?这个事俺帮到底,把郎中给你请来就是啦。”



    “那保长叔,真谢谢您了。那,俺先回家等您。”



    珍珠给保长中规中矩的鞠了一躬。



    “唉,你还真不能走,俺最近眼睛得了红眼病,看东西模糊。这月黑风高的,你帮俺看点路,



    俺俩一起去,这还可能就快一点,不然俺眼神不好,再走了冤枉路。”



    “保长叔,您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您的眼睛很难受,珍珠全家都记在心里。



    看在俺家出了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您就带着眼病救人,当给您全家积善行大德了。



    俺爹这个时候,还躺在大门口,奶奶一个人怎么弄得动他。俺奶奶看车没有套回去,会急出病来的!”



    “珍珠,你爹那心脏的毛病,最好不明白的人别瞎动他。让郎中来再搬动他最准称!”



    听了保长的话,珍珠也忍不住点头



    “那倒也是。”



    “前天老王家的儿媳妇生孩子难产,王小儿,就是借了俺的车,路上牲口不听他使唤,耽误了功夫。



    那媳妇把孩子是生下来了,当天自已个就没有命喽。”



    “还有上村盐庄让俺帮忙拉盐,黑灯瞎火,俺常走错路,让狼惊着了牲口,把俺们连人带车全扣沟里了,



    第二天早上,才爬出沟来。你说,珍珠,要是遇上这样的不顺畅,俺还真不敢保证你爹的性命!”



    保长凑上前,把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给珍珠看了看



    “你再看看俺这眼睛,是不是红眼瞎!”



    珍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脆声说



    “那那好吧。”



    珍珠下决心似的抿了抿嘴角,迅速跳上保长套好的车。



    马车飞快的在路上狂奔,中间保长说起什么话题,珍珠也只是顺口答应,并没有听进耳朵,



    心里一直在想



    “马儿呀,你快些跑,再快些好不好?老天,你一定要开开眼,让爹爹别有事,



    让他等郎中来,瞅上病,吃了药,就好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这段黑黑的山路,总是感觉,瞬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豁然开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珍珠心里一惊,见保长跳下来说



    ”这车好像是哪里不听使唤了?怎么马拉不动了呢?”



    珍珠听完急的不行,也慌忙跳下了马车



    “哎呀,保长叔,这可怎么办呀?”



    保长并没有回答珍珠的问话,而是跳下车后,低下身子仔细检察马车下方的轱辘,



    珍珠也跳下车来:



    “是车轱辘坏了吗?”



    “你躺在这里帮俺擎着点。”



    见保长两只手都握着工具,忙不过来的样子,珍珠毫不犹豫的依保长的吩咐,



    仰面躺在车轱辘的侧方,上身几乎被马车盖住,双臂往上用力的抬着车轱辘的上方木辕。



    保长,再没有去检查转动车轱辘的毛病。



    “咣当”



    随着一声沉闷的,铁质工具着地的声响,他顺势骑在了珍珠的身上。



    此时的珍珠起不了身,也用不上力来抗拒,只有拼命的用脚蹬着地,奋力的呼喊,



    她的嗓子嘶哑了,鞋子也由于用力过猛,被自己踢飞,珍珠用尽力量起身的时候,头部被马车底部撞破,



    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苏醒过来,在月黑风月黑风高的夜晚,珍珠万念俱灰,



    真想一刀宰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保长,想到爹爹还生死未卜,此时的珍珠泪如雨下。



    珍珠听着远处有马车声,她爬到一边低洼的垅沟里。



    隐约的看见保长车上坐着葛村的郎中,路过这里,保长那闪着绿光的眼睛,



    还定睛的往这里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便再一次一甩马鞭



    “驾!”



    夜色中,马车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珍珠一点点直起身,丝毫不理会披散的头发,不整的衣衫。



    她一步一步的,沉重的挪动着两只脚板,也不知挪了多久,终于来到了薛家村邻村的山崖边。



    珍珠愣愣的坐在崖上,看着崖下深不见底的谭水发呆,直到眼里不再有泪,



    四周更暗了,也许,这是天快亮前最暗的时刻。



    珍珠喊了声



    “薛贵,对不起!咱们来生再见!”



    “奶奶!爹!恕孩儿不能膝下尽孝了!”



    说完,她纵身跳下崖去,周围静的出奇,只有珍珠高喊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在回响



    “噗通”一声,万籁俱寂。



    前一年的夏天,由于雨水勤,草长的是异常丰盛。



    现在的干草都没过了人腰。



    珍珠摔下了崖,落入了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潭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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