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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福宝
    张氏回头:“呸呸呸,大过年的,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姜桃看着日头,这都快到头中央了。她不顾余氏和张氏等人的呼喊,飞快跑进了屋,掀开枕头,抓了那只粗糙的香袋。



    香囊内塞了朱砂、雄黄、香药等物,用丝布做了外袋,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香囊还没来得及绣花,只是一个简单的松柏绿袋子。



    姜桃冲出屋门,跑去了村口,要是车马不误,还能赶得上送他一程。



    姜陵与胖婶等人依依惜别,船夫催发,同行举子皆端坐舱内。狗子见他时不时看向渡口前的小路,不由问:“大哥是在等谁?”



    姜陵摇了摇头,想必她是不会来了。他登上船,目光仍然望着不远处的小道。



    船夫松了纤绳,收了锚,水推船移,很快船只就顺流而下,驶出半里路去。



    姜陵垂下了眸子,转头要回舱去。



    “姜陵哥哥,姜陵哥哥!”



    姜陵猛地转过头,岸上无人,只有几个农妇领着几个孩子行走在田埂上。



    他以为是幻觉,却又不甘心。



    终于岸上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跟着船跑,跌跌撞撞,又一往无前。额前的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脑门上,明显是跑了很长一段路,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散在风中。



    姜陵欣喜得脑子发晕,他飞快的跑过船头,穿过船舱,带倒了舱内同行人的一桌酒菜,几乎是扑倒在船尾甲板上。



    面前就是河流交汇之处,过了这一道缓摊,就再难追上船了。



    姜桃跑得双腿发软,一咬牙抄了个近路,拐向山坡。姜陵知道她的用意,心急如焚:“姜桃!姜桃!不要追了。”



    姜桃闭着眼就往坡下一跳,半滑半跑的落到船之前。



    姜陵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姜桃平安落地,他忽得一笑,心中被那股柔情填得满满的,姜桃此人,她的倔,她的勇,她的聪慧,样样合了他心意。



    姜桃奋力将手中香囊一甩,东西落在甲板上,姜陵上前捡了握在手心。



    两人无言,姜桃笑着冲他挥着手。



    身后众人出舱来瞧,见此情景纷纷起哄。姜陵看了一眼香囊,实在是做得粗糙,连他娘的手艺都比她强上几分。



    但,他还是挂到了衣襟上,闻着味都知道里头的东西能驱虫、避瘟、防病,是端午才做的香囊,她怕他赶不上赛龙舟祭大夫,倒先把香袋给他做出来了。



    他失笑,捏着香袋久久未松手。



    送走了她的书生,姜桃揉着脸往回走,剩下的日子就是有期的等待。近四个月,一百多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开春之后,万物复苏,花蕾含苞吐露。连着接了七摊红白喜事后,余氏宣告起屋的钱快攒齐了,全家人欢呼雀跃,倒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老屋敲掉一半,起一半,就从这屋分开,起三间。”余氏把张氏那屋给划了出去,“一来咱们起屋的时候一大家子还能凑活在这屋里窝一窝,二来等赚了大钱,再把这屋全砸了,给大虎和小虎娶媳妇使。”



    张氏简直不能再同意了,还加了句:“到时候还起三间,兄弟俩共一个堂屋就成。”



    有了钱,又把地头给划好了,余氏寻了日子就去请了个风水先生,看看这地是否干净。



    风水先生端着卦镜,绕着草房子转了三圈,翻着白眼掐指一算,点头道:“大吉大利,三日后辰时一刻宜开工。”



    第四日,姜桃屋门前早早的就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香案上供奉着三牲,猪头公鸡鲤鱼和一个大香炉。



    风水先生操着浮尘,一声轻呵,吉时已到,开祭。



    大虎挑着竹竿,姜强去点了百响炮仗。风水先生手持狼毫饱沾朱砂在一张黄裱纸上一挥而就一个符箓。



    姜强燃起三注高香插在香炉里,然后双手捧着符箓在香火上点燃,看着袅袅青烟,众人面上皆是喜笑颜开。



    风水先生微微颔首,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中飘然而去,临走前跟余氏提了一嘴:“你家有个福星,说是逆天改命也毫不夸大,你家的穷苦的命数现下全然被改,老太太,往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余氏笑得合不拢嘴,张氏好奇一问,余氏神神秘秘道:“往后供着咱家的小福星吧。”



    张氏顺着她的眼神瞧去,姜桃正跟在胖叔后头看罗经。



    祭祀过后便是定坐向,姜家村的地理师数得上的就一两个,正好胖叔算一个,由着两家的交情,胖叔连钱都不收了。



    说是如此,余氏还是准备了个大红包,胖叔乐呵呵道:“老婶子,咱们家村有福的您数头一个,您瞅瞅,这十多年了,您一到这个家,就是屋也起了,日子也过红火了。”



    姜桃挽了余氏的胳膊:“就是就是,奶是咱家的大福宝。”



    众人哈哈大笑。余氏朝她挤挤眼:“那咱们俩就是大福宝小福宝凑在一块,福气满堂!”



    剩下的清理站宅地,开地基,开砖沟,去临乡镇进砖,一切事宜都办得顺顺利利。往常村里谁家起房子,总能遇上个不如意的事,不是见了血就是封不稳砖口,姜桃家就连进砖拜祖都打了三个宝卦,个个都是好兆头。



    起房子共请了四个工,刘五郎兄弟俩算在其中,还请了荷花女婿和马二叔,都是交情极好的人家。



    工钱要得自然也公道,一天个钱,包两顿饭食,一袋烟。四人中又只有马二叔好一杆旱烟,所以烟钱也省下不少。



    饶是人家厚道,主家也不能真吝啬抠门。两顿饭食一半的肉,烧刀子管够,干一阵子还千叮咛万嘱咐叫人歇会再干。



    姜强带着人干得热火朝天,姜桃跟着张氏在一旁敲砖和泥,忙得也是脚不沾地,晚间一沾枕头就能睡过去。



    真真是累惨了,起个房子全家都不得停歇。砖架大半个月就搭好了,这得开始架梁了。



    马二叔讲究,觉着姜强从临乡镇拉来的木料都不合用,这屋子往后是要住二三十年的,怎么能马马虎虎随意找根烂木头?



    全家人皱了眉头,想着去哪找好料子去。



    这时候狗子探了探脑袋,姜桃瞧见他朝他招了招手。



    狗子进了屋,将一支笔塞给她:“桃子姐,二哥不收,叫你往后没啥事就别跟他面前晃悠了。”



    姜桃一头雾水,抓着狼毫笔是气得发笑:“我啥时候在他面前乱晃悠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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