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抬起机械臂，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取下数据线，等狄米崔戴好，他将双眼凑上了机械臂中央的框体，背后一排接口升起，推进，接入他的后颈。
“警告：未知对象入侵。”
“警告：未知对象以只读模式访问外部记忆储存分区。”
“警告：大脑活性降低。”
“警告：”
“警告：”
“······”
一大串的信息瞬间淹没了狄米崔的视野，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先出现的那几个，然后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理会了，五感变得迟钝，最终失去意识。
狄米崔觉得自己就像好好地睡了一觉，睡足了然后自然苏醒，成功了吗？
他睁开双眼，才发现医疗椅前已经多了一个人，月倾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拉来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
“你来了。”他说，语气带上了一丝期望：“怎么样了，我的记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月倾云道。
“好的。”
“我们算是了解了一点你的过去。”
“那——”
“那然后就是坏消息：除了这一点之外我们一无所获。”月倾云的一句话打消了狄米崔全部的热情，他按压着额头，哭笑不得。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在你的外部记忆储存分区，有一个高级防御壁垒，医生和我们两个都没办法通过。”
狄米崔知道什么是防御壁垒，这自然不是来在留在他记忆里的那点模糊的印象，而是来自月倾云传输过来的资料。
作为一个防火墙，这东西用来阻止从外部接入的一切行为，以保护搭载者的大脑。
“想要访问你记忆里的东西，就必须先解除掉那个防御壁垒，通常有两个方法：密码和暴力破解，密码自然是没办法了，至于暴力破解，”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大概需要一个14级黑客技能的高手。”
14级。狄米崔皱眉，这中等级的划分，是先行者们用来衡量能力程度的依据，他不知道具体代表了什么，却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你给我的资料里，最高的能力等级是十五，对吗？”
他期望着能在月倾云的脸上找到一丝“你错了”的表情，只可惜有的只是“就是这样”。
算了，从那个时候开始——狄米崔想起来不久前的那场追逐战，自己早该有点心理准备，不可能没那么简单的，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去破解大脑里面的东西。
“谢谢，”他微微颔首。
“不用和我说谢谢，我们可是一个小队的，你慢慢会习惯的。”月倾云拿处一张卡片：“你暂时的身份证明。”
“我的身份？”
“只要给钱，你甚至可以在上面印一条龙，把自己叫做死亡之翼。”龙火插嘴说。“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要带着的。”
月倾云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去市政厅的失踪人口查询处看过了，没有你的名字，我录入了你的信息，如果有人找你，他们会联系到我的。”
“谢——”
“我说了，不用说谢谢，如果你每一件事都要说句谢谢，那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下了。”
狄米崔一时无言。
“我们是同伴了，不对吗？”
同伴，在月倾云真挚的眼神中，狄米崔看到了这个词的重量，心中隐约有些触动，过去的记忆浮现，模糊的场景，听不清的话语，他想抓住这一丝记忆，却只扑了个空。
和医生道别，三人从安东尼的诊所出来，天色已经发暗，汽车驶出小巷，绕出了好几个大圈，密密麻麻的窗户构成这栋大厦的外观，龙火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搭着电梯连上了十几层。
“叮咚”地一声，随着电梯门打开，龙火第一个出去：“终于到了，每次都要上个十几层楼，姐，我们什么时候换个好点的地方？”
“有钱的时候，有力气抱怨，还不如花时间看看有什么赚钱的委托。”
龙火长叹一声：“穷人没人权啊，哦，到了。狄米崔，”他输入密码开门，“其实有个坏消息没告诉你：可能你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睡沙发了。”
屋内几乎和安东尼诊所的大厅差不多大小，狭窄的走廊两边是内嵌的衣柜和厕所，门对面是简单的厨房，厨房往右是关上的房门，往左则是龙火提到沙发和玻璃窗，正对着两张床摆成的上下铺。
柜台，床，沙发，椅子，一个个家具都带着圆角，风格趋同，带来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狄米崔对于睡哪里倒是无所谓，沙发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要下线了，如果你要吃点什么，”月倾云指了指摆在角落的冰箱。“都在那里。”
“过一会见。”龙火笑嘻嘻地摆摆手。
这样的突然让狄米崔一时愣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正要说话，两人已经躺上自己的床铺，神色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就是“下线”吗？狄米崔喊了喊两人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快捷食品，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他身体的改造程度不高，可以食用普通的食品，而且需要正常的作息，日常生活与旧时代的人并无差别。
相对的，义体化程度越高，差异就越大，不管是能力还是随之而来的麻烦。
要不要继续进行强化？数种高级义体的改造方案在他的脑海浮现，也许应该——不，不对，等等，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他才意识到对于义体的那些理解从未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在他思考的时候，这些潜藏起来的知识毫无征兆地出现。
狄米崔沉吟着，也许是之前的那次传输，也只有这样解释，一次性传输了庞大的信息，在这样的时间和数量下，大脑没有能力分辨每一种信息。
与学习所得到的知识不同，这只是单纯记忆而非掌握，以至于无法灵活运用，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大脑记住了什么。
利用端口来进行信息传输自然方便和快捷，长远地看不管是运用还是安全上都存在隐患。
狄米崔直接倒在沙发上，如此看来，还是不能过多依靠机械神经元，毕竟有利也有弊，凡事皆如此，就像先行者的身份。
看了一眼就像睡熟过去的两人，所谓“下线”也没什么特别，倒是这种所谓的“永生”能力难道没有弱点吗？这样的人对付起来可麻烦得多。
虽然有不便之处，例如现在，看起来利大于弊，只是他不清楚是否还有其它的代价，还有这样的技术也太过——
罢了，资料里说得很明白，正常人又不可能成为先行者，想这些事情一点用处都没有，不管是时间，精力他都丝毫不具备，倒是怎样对付这样的敌人值得一想。
先行者的身份足够让人羡慕，也仅此而已，在这个义体改造技术发达的时代，人类对自身的改造具有无限的可能，只是这种可能发展得稍稍快了些。
存在即合理，他想起这样一句话。不再纠结在这方面，自己的事情明明还没弄清楚，想到这里，迪米崔忍不住一阵苦笑。
他一时思绪飞散，想到自己空白的过去，未知的以后，还有他的两个先行者同伴，最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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