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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失控
    事情都谈妥了,荀二老太太也不多耽搁,对顾老太太道:“大嫂,既然事情定下来了,我这就带着这孩子过府去了。才刚多有冒犯,还望大嫂不要和我计较。另外,我今日也乏了,就不等着见那几个侄孙女了,过几日有空了,若大嫂同意,我再派霜儿过府来接她们去我那边玩玩。”

    说完,她也不等顾老太太回答,朝庄老太爷点点头,就领着庄寄霜和穆抒衍出门走了。

    顾老太太气得银牙暗咬,可当着庄老太爷的面还要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所以忍得十分辛苦。

    庄老太爷显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站起身甩甩袖子,微微侧头朝着右边的方向道一声:“你好好歇着吧,我前院还有公务,就不多留了。”然后也不等丫鬟帮着打帘子,一抬腿就径直出去了。

    顾老太太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依然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气恼地一把抓起桌上的粉彩瓷茶盅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门内门外瞬间鸦雀无声。每次只要那边府里的二老太太一过来,这就是必定会上演的戏码,大家都战战兢兢地僵在原地等待着顾老太太即将喷发的怒火。

    顾老太太站在庄老太爷刚刚站立的位置,越想越气,身子都禁不住有些发抖。

    她就知道,每次和荀氏那个贱人对上,她就占不着便宜!老太爷不问青红皂白,维护的永远都是那个贱人!若不是荀氏一年到头难得在府里露面,她还真是想怀疑她和老太爷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今日她不仅在口头上败给了荀氏,还让他们二房从大房生生挖走这么多的银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家中这么多的儿孙,哪一个不是老太爷的亲骨肉?偏偏都比不上一个隔房的庄裴泾!即便是补偿,也用不了这么多吧?当年老二自己病入膏肓,死于非命,也不能怪在她身上啊!她只不过是上门讨要自家应得的产业,有什么错?即便有错,那也是他们的错!谁让他们瞒着她将大头都分给二房?二房人丁单薄,分走一半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人心不足蛇吞象,说不定老二的死就是因为太过贪心,老天爷看不过眼去才一把收了他的命!凭什么怪到她身上?还一怪就是十多年!凭什么!

    顾老太太想得出神,却没注意到一旁章嬷嬷满脸的惊恐。原来她因为恨极,居然将心中郁积许久的话都说出了口!

    顾老太太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世人都传老太爷对她情深意重,可她心里的苦除了身边的章嬷嬷,恐怕再也没人知道!

    庄埘的确从不流连女色,府里再多再年轻貌美的小丫头在他眼前晃,他都不会抬一下眼皮。从他和她成亲之日起,除了忙公务,没有哪天夜里不是在她房里过的,两人也顺利生养了三个儿女。除了少有的几次发火,他对她也向来都是轻言细语和风煦煦的。

    可她知道,庄埘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她!他对她的冷漠就是刻在骨子里,裹在血液里的。无论她怎么小心翼翼或撒泼耍赖,他永远都无动于衷,永远都是用那副谦和有礼平静淡漠的样子来对待她!随着年岁逐增,她对他的爱也逐渐由卑微变得暴躁,由企盼变成憎恨。

    但她始终不敢真的放肆。她太清楚庄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只要在他许可的范围内,随她爱怎么折腾都不会多加干涉,可若一旦越过他的底线顾老太太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无论她怎么作妖,庄埘其实从来没有真的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她就是很怕他,是那种来自内心深处不可名状的恐惧。所以几十年来,她一次也没有越过他的底线。

    她不敢。

    但她又是那么不甘心。不甘心他看她的眼睛里只有淡漠和疏离,不甘心他永远都将她拒之千里之外,不甘心自己始终不懂他而他也从来不想让她去懂他。

    顾老太太又一次情绪失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

    章嬷嬷带着担忧又有些释然的目光看着自己服侍了几十年的主母。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最终,这位跋扈到不可一世的主母会因为哭累而睡着,醒来后又生龙活虎地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折腾。

    且不说顾老太太如何作妖,跟着荀二老太太和庄寄霜进了庄家二房的府邸后,穆抒衍心中倒是真的畅快起来。

    庄家二房的府邸,其实算不上府邸,只是一间比较宽敞的四进院落,府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域园”两个字,看样子就是为纪念去世的家主庄域所提的。匾额上的字俊秀挺拔,遒劲有力,穆抒衍一看就知道出自庄裴泾笔下。前世的庄裴泾在功名上虽无建树,实际的才学却可媲美当世任何一位饱学之士。

    记得有一年,庄裴泾在自己好友明远和尚处喝醉酒后,雅兴大发,连续弹琴作画写诗,一气呵成后又醉卧桃林,被传为一时美谈。当时以严谨饱学而著称的文渊阁大学士薛明刚好在场目睹全程,回来后就将庄裴泾的惊才绝艳好好地传颂了一番,还因为对庄裴泾的画作爱不释手而私自带回府中赏玩。

    第二日,薛明携重金前往庄裴泾所居之地,向他表明自己实在太过欣赏这幅画作和上面的题跋,想要重金买下,谁想庄裴泾居然借口自己喝醉了,记忆涣散,完全不承认这是他所作。

    薛明作为德高望重爱惜羽毛的当世大儒,当场就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有些轻狂的年轻人会对拱手送上的名利弃如敝履,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以往的认知。

    无奈,薛明只好将画作拱手送还,带着重金返回家中。

    不想,半个时辰后,一个小童就将那幅画送到了薛府,说是有人给了他几个铜子让他将此画送到薛府,并转告薛明薛大人他的东西掉了。

    小童转交画作以后,一溜烟就跑了,薛明却从此再也无法忘却庄裴泾这个特别的年轻人。

    当然,这个故事也是穆抒衍后来道听途说的,其真实性已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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