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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剑出鞘,斩不尽往日
    明太夫人得知归池乃是明承的师伯,对他更是礼遇有加,这便吩咐下去要开宴盛请贵客。

    归池最怕麻烦,所以才会万般不愿去什么酒楼吃饭喝酒,没成想,到了明府更是隆重,不光是明太夫人热情款待,就连府里的下人对他也是礼数周全,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算是走个台阶,随时也会被身边跟着的小厮殷勤提醒,抬脚、落座、吃茶……无一不被善意招抚,一种无形被支配的“优待”,他有些无福消受。

    招待宴定在晚膳,为让归池不拘谨也并未请别的旁人。阳氏是明府的夫人自然要在场,跟在明太夫人身边临近坐着方便伺候,明承和明朗也都是师父相识的人,按着府里的尊卑依序坐在西头,至于亘谷,同是道门中的仙师弟子,两人坐在同侧也是应当。

    每人面前的案几上都是丰盛食肴,精细的雕花白瓷盘盛着酱色烧鸡段,金黄炸包肉,青蔬溜莺鸽,小碟轻托泥瓦陶罐,热腾腾的乌笋煲汤悠悠飘香。

    归池在,自然也少不了一壶烫酒烧刀,停箸推杯,自是逍遥。

    长辈说话无非是些家长里短,如不周山师尊身子安好,明承修行两年可否惹出麻烦,下山游历遇上了哪些趣闻……归池在不周山虽未能承袭精湛剑法,却修了一张好嘴皮子,与明太夫人聊起天来也颇为投机。

    至于其他晚辈,无非是听到趣处跟着随声附和两句,无事可做,便举杯对饮,虽隔着距离却也不减彼此的喝酒兴致。

    酒过三巡,归池案下已堆了两罐空酒瓶,却也没有半分醉意而是越来越精神,明太夫人今日也是高兴,竟也在席位上坐了这么久,话说得多也不嫌烦。

    几人谈话时古嬷嬷便默默退去,当她再回来时手上端着这个卷沿青花白釉大盘,里头整齐有序码叠着片好的粉脂肉片。

    见诸位正在兴头,古嬷嬷笑颜着轻声打断,“太夫人,晌午临华殿的贵人派人送信,说是大公子进宫却未来得及在鹿飨宴尽兴,这便特意送来一盘子生割的鹿肉,说是给府里的人尝个鲜。”

    明太夫人是屏蔽了宫中一切往来,可对一切善意示好也并不回避,再说了,明承去临华殿参加飨宴却是事实,虽半路不知去了哪里野混,人家不嫌弃更是好心送来未及享用的美食,如此贴心也无理由拒绝。

    明承瞅着那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鹿肉已是双眼发直,明太夫人瞧罢,和善一笑,这就吩咐古嬷嬷将肉装碟分下去。

    此时,管家呈叔也捧着份宫里送来的物件儿稳步走来,约莫四五尺长的嵌铜花纹楠木盒,看着似是件珍贵的宝物。

    呈叔稳重,上前禀道,“太夫人,临华殿的贵人还送来了这个,还嘱咐定要大公子亲自打开,说是大公子一看便知。”

    送来吃的不算,还有重礼相送,临华殿的宁贵妃怎变得如此殷勤了。

    有礼收,明承当然也是高兴的,可一想到送礼这种事必是有来有回,也便悻悻然生出几分惰性,想着改明儿要送个什么玩意儿回礼才好。

    虽不似见着鹿肉那般眼露金光,但他脚下已不受控制的走到了呈叔跟前,瞧着楠木长盒急切切的伸手就要打开。

    木盒里盖着层锦布,轻轻撩起,只见一把曜黑银扣长剑静卧于内。

    明承初见,却有似曾相识之感,不知不觉已伸手将长剑拿起,环嵌着银边印纹的剑鞘在通亮的大厅里豁然生光。

    明太夫人猛然起身,袖边的茶盏险些打翻,还好阳氏手快将其移开,再抬眼,却见明太夫人的脸色已阴云满布,微蹙双眉随着沉重的呼吸不安轻颤起。

    这是把百炼赤钢的利刃战剑,每一处攀爬在剑身的纹理图腾都似是上古圣人封印的符咒,当明承拔剑出鞘,赤赤芒刃散发着让人敬畏的寒意,剑刃舔血已记不得斩杀多少魂魄。

    这是明承少将的佩剑,自落晖关道便不见踪迹,明家曾派人去寻却也未果,不曾想,是被收入了宫中。

    临华殿的宁贵妃乃后宫妇人,她自不会管这些武夫之事,能借由她名之人,当今除了寰王姜殇也再无二人。

    可姜殇此举又是何意!

    “管家,快将剑夺下。”明太夫人急声命令起,她发现了明承的异样,一向玩世不恭的皮相竟变出凛霜威色。

    为时已晚,明承收紧握着长剑的手,侧身闪过扑来的呈叔,一瞬,落晖关道往事片段在他脑海里闪过。

    身披战甲的苏游手执长刀,却已是身疲力竭再无威武,趔趄前行侧目望向身后的明承,他一笑似残垣荒丘都生出绿意。

    忽而,明承却见胸口涌出血渍,一把陨铁纹刀穿透铠甲插入当中,大口呼吸却难抵心头的疼痛,意识也愈发模糊,眼前不见何物,低头只见混着血渍的泥土蔓延数里。

    往事记忆终止,明承胸口的疼痛却未停止,长剑也已提不起,只听“哐”的一声剑直插地板,刺透那条青山参云的地毯。

    明承眼前一黑恍然倒地,耳边阵阵全是呼叫声,有人在唤他,有人在宽慰,有人在呼救……总之,一片嘈杂。

    不知为何,这座奈何桥如今怎会变的如此寒冷,不对,应该是为何能感觉到凉意!?

    管他呢,明承拢了拢单薄的长衫不再去想,他只希望快些走过奈何桥,转世投胎。一切从头,或许会更好些吧。

    难道地府也有冬日,叫那奈何桥都结了冰!明承往前走一步脚下生滑又往回退两步,心里着急却也无能为力,索性扶着桥梁不动,在这站成一座风景也不错。

    他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却也不忘看桥那头的景致,一袭红袍的娇艳美人久久矗立,却在四目相视时,莞尔一笑。

    她是孟婆,可如今怎就不害怕了呢,她心头怀着恨,为何还要冲他笑。

    兴许那人是姜芷吧,还别说,这一身红妆穿在她身上着实好看。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相顾而笑,孟婆缓缓走来,换了双弯月长眉衬的她格外温婉,浅笑间轻启薄唇,似是在说话却如何也听不清,即便是慢慢靠近,也依然悄无声色。

    明承想知道她在说什么,越好奇越是着急,手上一松整个人往后倾斜,瞬间,跌落深渊……

    身下是温软的,睁眼已是一片光亮,偶尔清风,帷幔瑟瑟,当意识清醒,却见明朗立在身侧,微展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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