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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惟名与器不可假人
    “你是说刘玄?”华琇有些惊讶。,

    作为逃亡的蜀汉皇族后裔,刘玄躲藏在青州的事情,华琇是知道的。

    “舅父,以为如何?”刘预试探道。

    “刘玄不过一庸人,青州又不是蜀汉故地益州,一个蜀汉昭烈帝的后人在这里毫无威望,立这么一个蜀汉后人,与自立又有何不同。”华琇大摇其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而且,拥立刘玄,既自绝于晋室,又没有取得大义名位,真要是如此行事,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刘预心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老倒是给个可行的建议啊。

    “那依阿舅看,要如何应对司马越此举,才能两全得法?”

    刘预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因为此时天下虽然叛乱四起,但是真正称帝建国的只有并州的匈奴人刘渊、益州的李雄和荆州割据的苟晞,这三个人的基本盘都分别是内迁的匈奴胡人、氐民和乱兵流民。

    而作为这个时代真正的统治中坚的士庶阶层,却大多依然效忠于晋廷。

    刘预现在已经认识到,要是没有这些士人的支持,很难建立起来巩固的统治。

    仅仅如今的青州一地,各种的官吏就已经把刘预手中识字堪用的旧部消耗殆尽了,就算是这样,绝大多数的县级管辖也还需要乡老、亭长、啬夫这些传统的地方豪强,而相比这些微末底端的小豪强,那些士人阶层的豪强势力更是需要刘预去争取的。

    如果没有这些掌握了大部分知识和财富的士族支持,一切都要刘预从无到有自己建立起来的话,那将是一个十分庞杂的工程。

    听到刘预的询问,华琇说道。

    “依我之见,虽然司马越摆出了一副兵戎相见的样子,但是如今的形势明显不允许他真的来远攻青州,荀岿告诉我,洛阳城中的江东寓居士人已经早已经尽数返乡,就连许多中州士人,也各自谋取江东的职位,这个司马越多半是要搜罗豫州、徐州的人口财富南逃江东,并不会真的来青州,所以,季兴你不如以荀岿此来为契机,让他暗中传信给洛阳,要是司马越一意孤行的话,你就自称齐郡公,起兵讨伐清君侧,我猜,如果让荀藩以司空名义居中调停,司马越多半就能收回成命了,毕竟司马越心腹之地就在徐、兖、豫三地,他肯定害怕被威胁。”

    听了华琇的想法,刘预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是心中却是大失所望。

    华琇的这个想法,与那些士人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姿态没有那么低,还能摆出一副用兵割据的样子要挟司马越。

    刘预对此未置可否,只觉得要自己再仔细琢磨一下。

    在华琇走后,刘预就一直独坐在书房内,不住的开始权衡各种的应对策略,最后刘预自己总结出来,其实他真正顾虑的并不是司马越发兵来进攻青州,那样的话只要认真备战即可。

    此时真正权衡的事情,是在做出某种决定后可能发生的连锁反应。

    而刘预最顾虑的问题,一是不能成为众矢之的,变成人人喊打的模样的话,无险可守的青州可就要疲于应付了。,二是,如果不能应对得当的话,又会让手下和旁观者看轻自己,进而产生质疑,如果要是人心散掉的话,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刘预一直出神的想着,直到妻子王则进来,才终于缓个神来。

    见到刘预一副纠结的样子,王则就柔声询问起来。

    随后刘预就把事情的本末跟王则说了一遍,王则听后眉头微蹙,略一思索说道。

    “夫君,孔子曾云,惟名与器不可假人,如今东海王已经昭告天下,那就是夺去了夫君的“名与器”,这是连假于他人都不可的东西,更何况被人用一纸诏令轻易夺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丫头王则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得严肃冷毅起来。

    这样一幅表情,倒是让刘预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妻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道舅父他们给夫君的建议如何?”小丫头王则继续追问。

    刘预就把华琇的建议说了一遍,顺带着也把晏著等青州本地士人的态度也说了一遍。

    王则听后,微微冷笑一下。

    “那些齐郡老朽的话,不值一哂,可惜啊,舅父在处理杂政上有条不紊,但是,这机谋权断,果然非他所长。”

    “要真如舅父所言,以自称齐郡公要挟司马越,暗中由荀司空调停的话,那在外人的眼中,根本看不到夫君做了什么应对策略,相反,大多数人还会觉得是东海王用了什么谋略,让原本身负一百十多条罪状的刘季兴服软了,只不过因为朝廷的恩赦才得以宽免。”

    刘预听了王则的话,立刻觉得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总是觉得华琇的计策有哪些地方不太得当呢。

    “那依卿之见,该当如何?”不知不觉,刘预看向王则的眼光充满了一种期待。

    王则看到刘预的眼神,心中颇为高兴,一股自豪骄傲油然而生。

    “不用管东海王如何收场,夫君只管先行建号开府,这样一来,夫君手下的部将官吏都能尽得擢拔,不管四方州郡如何,这麾下总是得到振奋了,毕竟,这些人追随夫君数年,如今田亩财货都已经有了,再要想抓拢他们心,就得用功名利禄、封妻荫子来了。”

    王则的这一番话,可真的是说得刘预心动了。

    如今的青州军,就是以东莱叛军为骨干,以吸纳的军府职田兵为血肉组合而成的,这些人都已经实现了饱暖,要想继续获得他们的全力支持,除了刘预自身的号召力,其余的就得指望他们保护既有财产的决心,还有对于功名利禄的追求了。

    王则的这个建议,正好可以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

    “卿虽女子,却是比那些庸碌男儿强过百倍啊。”刘预忍不住的赞叹道。

    听到丈夫的夸赞,王则心中欣喜,调皮的笑道。

    “并不是我比那些僚佐男儿强,而是他们各怀心思,苟且偷安并不会损害他们一丝一毫,而如果夫君执意起兵戈的话,那他们的家产资财可就要有可能遭受损失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命人准备,我要自领齐郡公,看看那司马越要如何应对。”

    要是刘预做出一番强硬反应,那难以应对的就成了东海王司马越了。

    如果东海王司马越用更加强硬的态度回应,就需要真正的发兵攻打了,但是如今的东海王司马越很是窘迫,根本没有支撑一战的储备辎重。

    但如果要是装聋作哑,或者最后捏着鼻子认怂的话,那就被人看透了虚张声势的本事,到时候丢脸的人就变成他了。

    这时候,王则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是齐郡公,应该是齐公。”

    “齐公?”刘预又有些意外。

    “对,就是齐公,而不是什么齐郡公。”小丫头王则坚定的点了点头。

    “齐郡公”和“齐公”别看只是一字之差,但是按照晋制的礼法,齐郡公才是标准的封爵,毕竟有一个齐郡。

    而齐公作为一个封号,却有着模糊不清的嫌疑,因为当年姬周分封太公的齐国,可是远远超过如今的齐郡一地,疆域最大的时候,甚至包含如今的数州之地。

    所以,既然已经要铁着头自领封爵了,这个齐公的威力可比中规中矩的齐郡公大多了。

    此时的“nn武装”标配就是这种“某公”。

    “如此一来,容易落人口实啊。”刘预说道。

    王则听后,轻轻掩口一笑。

    “夫君,如今青州有精兵强将,又屡败胡虏,可以承称得上是威名赫赫,如此盛名之下,还在乎一些酸腐之才的所谓“口实”吗?”

    “而且,就算他们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如今的青州四邻,除了父亲的幽州,谁人还能有与青州一战的实力,就算是有,又有谁人愿意为了东海王司马越而奔袭青州。”

    刘预连连点头。

    “东海王麾下的数万中军,已经粮草匮乏,还不知道能不能在离京后找到足够的辎重,而被派驻建邺的琅琊王司马睿,我听说为了平息广陵的钱会之乱,也是连番征调,根本无力顾及江北,至于其他的州郡将吏,都是庸碌之辈,不足为虑。”

    刘预听后,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应该先给岳父修书一封,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告知,省的再有什么误会。”

    王则听后,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看法。

    “却是应该如此,自从两个幼弟夭折后,父亲就越来越沉迷道家方士,对于谶纬也是迷信不已,要是不事先告知此事话,就怕被奸邪之人有机可趁。”

    自从王胄、王裔两个幼子夭折后,王浚就已经失去了继承人,而已经五十多岁的王浚也一直没有再生出儿子来,所以最近的王浚性格行事颇为不定,让人很难拿捏,就连王则也在与幽州的姊妹的书信中,知道了王浚最近越来越古怪的脾气。

    “只不过,如此乱世,恐怕以后就很难有安乐承平的日子了。”刘预有些感慨的说道。

    此时是永嘉四年,再过几个月进入永嘉五年,那就是匈奴汉国攻破洛阳,史称永嘉之乱的时候。

    “嘻嘻,乱世之中,正是雄豪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候,夫君怎么如此的感怀伤逝起来了?”王则轻抚刘预的胳膊,用戏谑玩乐的语气继续说道。

    “当年的执槊跃马的贼人,难道变成了温润的儒生了嘛?”

    刘预听后,心中一乐,也是感觉自己太过于患得患失了,简直就是要婆婆妈妈的了。

    “卿所言极是,当此乱世,要的就是建功立业,就算是变成众人口中的贼人又如何,只要能护的手下的亲朋故旧周全,区区一些蝇营狗苟之辈的看法,又算的了什么。”

    刘预看着王则,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哈,只是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次日。

    一大早,刘预就命人把华琇和荀岿一起召到了自己面前。

    当着这俩人的面,刘预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告诉荀岿,他已经准备自领齐公、都督青徐兖豫诸军事、征东大将军,而且已经下令给青州数郡全部的兵马,让所有人都秣马厉兵,随时都可以迎战任何敌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华琇是有些吃惊,反而是荀岿是丝毫不意外。

    再三确认了刘预的决定,并不会轻易更改后。

    荀岿施了一个大礼,说道。

    “将军既然如此决绝,那荀岿也就不再多说了,不过将军一片回护黎民百姓的赤子之心,荀某还是非常了然的,等到回到洛阳,我一定把将军的心意转达给荀司空,只要能有一丝和缓的余地,也定要替将军争取。”

    其实,此时的刘预已经根本不需要和东海王司马越有什么和缓的必要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在永嘉五年,也就是明年,东海王司马越这个年逾五十的人,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等到司马越死后,他原本任命到各地州郡的心腹们,也因为各自的利益发生了分裂,到了那个时候,更加不可能有什么人要想起来与刘预开战了。

    所以,在今天派往幽州大都督王浚处的使者出发后,刘预就已经并不把司马越放在心上了。

    不过,荀岿的这一番态度,还是对刘预充满善意的,而刘预也是对于颍川荀氏非常的有意拉拢的。

    虽然,在历史上的永嘉之乱后,颍川荀氏就南下江东投奔琅琊王司马睿了,但是那是因为整个北方除了幽州王浚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势力,而王浚又早早不得人心了。

    刘预想着,要是颍川荀氏在逃难的时候,能有一支投奔自己,那也是非常有用的。

    毕竟,颍川荀氏数百年的名望摆在那里,这种世家名门的效应,可是非常大的。

    随即,刘预就十分真切的致谢了荀岿,在得知荀岿还要马上返回的时候,立刻命令青州牙门军准备了三十名得力的骑兵,沿途护送,要一直护送到荀岿返回洛阳,确保绝对安全后,他们才能返回。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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