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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旧事不提枰上谈
    鹿俊刚走到渡船处,打眼一看,那不是观棋么,有丫鬟推着观棋正在江边散心,路途颇远,观棋并未步行,坐了轮椅,却可见旁边还有两人,“哼,我还不想见你呢?”

    “既然都不愿相见,月娘何必在这多言?”

    “数年不见,倒是嘴皮子变硬了,好好的叫你做个闺秀淑人寻个好人家,不听,哼,也不知如今谁看得上一个瘸子?”

    “女子未必非要相夫教子,爹爹勤劳,我也不愁吃穿,生活安逸,倒也不用寄人篱下。”

    “你,你敢讽刺与我,你可知我夫君一封书信便叫牧游泉在长安无立足之地。”

    “若你有这本事那便去,我爹爹商行四海,长安不过是暂居之处。你夫君权势再大还能大得过天下?想来大户人家对你这再嫁之妇不过给个偏房侍妾,看月娘年过三旬,还有几分姿色可用?”

    “你,你,你-”这妇人面色青白不辨,气的浑身打颤,半句难听之话也讲不出。

    “我观棋兄通读诗书,那是你三言两语能说得?哈哈哈,观棋兄,巧啊?”鹿俊并非那种遇事都要强出头的人,看得两人当是旧识,听话听音,心中已经了然,这月娘当是老牧以前的妻妾,扫地出门再嫁,看来与观棋颇有间隙。

    观棋见鹿俊也是面露笑容,“平愚兄。”便从轮椅起身,拄杖而立,缓步走来,“见了旧人多言两句,让平愚兄看笑话了。青姐也在。”肖青槐点头回应。

    “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如今这芙蓉园是什么猫狗都能进了?”

    刘伴文却不是那种置若不闻的人,“你又是哪家的,你家老爷未曾教你在长安出门话不能乱讲吗?”刘伴文见肖青槐并未出声,也没有表明身份,今日穿便装出门,正巧碰到这种坏人心情之事。贵客在旁,刘伴文自得小心应付。长安大户他这种当差的自然都知道,刚听这跛脚小姐叫她月娘,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主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月娘今日是被气昏了头,看着这人一副仆人姿态,自是出言不过脑子。

    “呵呵,田通判若是知道你今日此番作为,定然将你二次扫地出门。”

    一句话把月娘吓的又失了血色,一口点出自己夫君的官职,且如此口气,难不成碰到大官。

    颤巍巍的说,“敢问-”

    刘伴文也不废话,抽出腰牌向前一递,长安侯三字铁画银钩的映在月娘眼中。

    月娘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晕倒在地,急忙被身后的丫鬟扶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芙蓉园。

    “小姐,公子,小人放肆了,还望恕罪。”

    “刘大人多礼了,处理的干净利落,还没谢过。”肖青槐在外人面前从不自恃身份。

    “不敢不敢。这位定然是牧家小姐吧?在下刘伴文。”刘伴文倒是对城内事知之甚详,听鹿俊叫观棋兄,自然晓得是哪家的,“说来侯府的鱼虾都是托牧老板办事利落,才能日日有新鲜可尝,早就听闻牧家小姐乃是才女,今日一见,才学不敢妄论,确实眉梢藏秀。”

    鹿俊觉得刘伴文此人确实混迹日久,用词一点都不使人生厌,若真是出口赞观棋漂亮,那还真是失礼,这句话欲扬先抑,说的也含蓄,让人不禁生出好感。

    “多谢刘大人,旧事闹剧,让大人见笑了。”

    “青姐,不如请观棋兄同去。”

    “自然。牧小姐,我与平愚正准备去湖心亭赏景,不知是否有意同行。”

    刘伴文引了三人上了小舟,在岸边等候,观棋把轮椅放在了岸边,“平常一时半刻倒也无妨,走的路远就不得不用。”

    鹿俊看看观棋的跛脚,一直没有问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问的,到了湖心亭处,才真正静下心环视这芙蓉园,小船顺水而至,湖心亭的糕点茶水早已备好,仆人丫鬟换了另一小舟离开。

    湖心亭中,几人围桌而坐,好巧不巧,这旁边也是放着一副围棋,鹿俊乐见这两人对局,便挑起话头,“青姐,观棋兄,你二人可也算棋中高手,不如对弈两局。”

    肖青槐倒也来兴致,“听平愚说牧小姐棋力颇深。不如手谈两局?”

    “平愚兄这时捧杀之词,鹿小姐可不能轻信之。”

    说话间两人就对面而坐,黑白俱出,鹿俊则是在一旁拿了块糕点看戏,肖青槐起初占优,可中盘过后,却步步受制于观棋,起初负二子,再战负五子,三局竟是在中盘就投子认输,肖青槐只好拱手称道,“平愚不说虚言,牧小姐这棋确实比我高明得多,事事多算我一步。”

    观棋确实道,“其实并非如此,我算的,不是鹿小姐,而是我自己。鹿小姐的棋,步步杀机,故露破绽,若换了个人估计早已在中盘投子认输,可我不贪一时,布局在后手,鹿小姐,恕观棋无礼,你的棋是草莽英雄,遇弱者可吃,遇贪者可胜,功于心计为术,而术比着道终归差了一筹。”

    “请教牧小姐高论。”

    “围棋千变万化,顺乎天道,但顺天道并非是无为而治,俗话也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众人皆以为谋者无非是圈套陷阱,但这也只是细枝末节,可为辅不可为主,成事在天并非是痴傻坐等,乃是谋天,顺天,顺天即是顺心,倘若都是把心思用在奇技淫巧上,那就是术,术者短,可一时得势,一方称雄,但终归还是为旁人做嫁衣,道者长,或此生难成,子孙后继,但可掌大龙,方顺天承运。”

    “那敢问牧小姐,如何得道。”

    “前几天平愚兄和我说了一句,倒也算有点意思,‘人常想病时则尘心便减,常想死时则道念自生。’当然不是自寻死路,自求病疾,而是常思常考,遇病则尘事可轻,知生死则一切无足重。故几于道。”

    “牧小姐,若按你所说,此生难成,子孙后继,那我功在何处?”

    “功在千秋,青史留名。”

    “今生今世,不过百年,若不能恣意狂放,长生天下,留了名又有何用。”

    鹿俊适时插句话,“其实,这话我是同意青姐,耳及世间之听,口及世间之谈,舌及世间之味,衣食住行,不过就这点需求,还是先把肉体满足了,再谈精神。”

    牧观棋话止于此倒也不说旁的,“人各有志,凡所看重的皆不相同,也各有原因。”

    说话间发现有小舟向湖心亭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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