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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三教源流 (二合一章)
    洪玄机很适时地捧哏“不知是何传闻”

    乾帝抚须一笑,似想起趣事道“朕也是听下面的宫人嚼舌根,说是近些日子,坊间流传了一部奇书,坊间流传甚广,据说出现不过短短数月,便已有人争相传抄,”

    “便是富贵高门,王公大臣,也多有每日打发下人,到坊间寻访抄本,”

    “因此书之故,如今可谓是玉京纸贵。”

    洪玄机诧异道“哦奇书是何等大作,能当得此赞誉连陛下似乎也赞赏有加。”

    他心中确实是惊奇。

    所谓玉京纸贵,他并不在意。

    不过却能看出乾帝目中对此“奇书”颇多赞许之意。

    乾帝笑道“此书,便唤作西游释厄传,倒非什么大道文章,不过是一部志怪异说,却颇有奇趣。”

    他目泛异光“最神奇的是,坊间有传言,此书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内中藏有世间绝顶的道法宝术。”

    “正好,朕这里也得了几章抄本,玄机不妨一观。”

    他在龙案上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来。

    洪玄机连忙躬身接过,行过礼,告过罪后,方才坐回座椅,翻阅薄册。

    才看了开篇几句诗词,洪玄机便目露几分异光。

    虽有故弄玄虚之嫌,其人文字功底却是颇为不凡。

    书中种种神怪异说,也颇为引人入胜。

    不过也仅止于此,如此杂书,写得再好也是难登大雅之堂。

    且其中颇多离经叛道之处,越是写得吸引人,流传得越广,就越能令人沉迷,实不为他所喜。

    待翻得几页,洪玄机原本不以为然,甚至隐有不喜之色的脸上 突然微微一变,一双威风凛凛的眉头扬了起来。

    殿内凭空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幔帐舞动 案上书页翻飞。

    乾帝面色如常 洪玄机却猛地合上薄册,站了起来“臣无状 请陛下恕罪”

    “无妨,”

    乾帝笑意吟吟地摆手“你也看了此书,有何看法是否能当奇书二字”

    “就是有些可惜 据传闻说,只有亲自听他写出此书之人 讲述此书中文字 方才能领悟其中道法宝术。”

    洪玄机却不屑什么道法宝术,神色冷肃道“陛下 恕臣斗胆,此书是何人所写还请陛下下旨 立刻将此人捉拿,下狱问罪”

    “哦”

    乾帝诧异道“不过一部杂书罢了 玄机此为何意莫不是卿识得这写书之人 此人还与卿有旧隙”

    “臣行得正,坐得端 堂堂皇皇,何曾与人有私怨”

    洪玄机冷声道“哼 此人居心叵测,包藏祸心”

    乾帝露出不解“哦此话从何说起”

    “此书中所写,实乃离经叛道,无父无君之妖言,蛊惑人心之力甚重 若是流传开来,恐荼毒甚广。”

    洪玄机寒声道“且,臣怀疑,此书十有,乃是佛门余孽所作,其居心歹毒之极。”

    “佛门”

    乾帝神色未变,目中却有一道异光闪过。

    “此话从何说起”

    “此书虽看似写神仙异怪,暗里却是在为佛门张目,仅凭此一点,就足以定其妖言惑众、图谋不轨之罪”

    洪玄机冷然道“即便是臣所料有差,这种扰乱人心、蛊惑百姓的邪书,也不容它流传于世。”

    “陛下,如今佛门虽然日渐势微,却仍有大禅寺余孽出逃在外,且不说佛门,天下道门也是一个大大的祸害,”

    “两者皆是不事生产,不尊礼教,不奉君王,天下承平,便广开山门,以邪说异理蛊惑百姓,收纳香火供奉,”

    “天下动荡,便起异心,妄图扶龙捧日,攀附气运,企图把持社稷神器,左右君王,实在可恶之极,”

    “且如今道门香火极盛,高手众多,多有恃强不尊王道律法之象,隐患重重,陛下还需早做打算。”

    乾帝点点头,旋即又摇头“话虽如此,那道门在我大乾灭周,确实是立了大功的,若是我大乾倒戈相向,压迫道门,恐失天下人望。”

    “陛下英明,所虑极是,”

    洪玄机捧了一句,又道“我大乾如今太平盛世,国力盛极如骄阳,威服天下,莫敢不从,那些暗藏祸心之辈,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但臣闻,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陛下还是要早做提防,”

    洪玄机又拱手道“不过这邪书却是再不能流传,那写书的妖人,也要立即捉拿问罪。”

    “这”

    本以为不过是件小事,却见乾帝露出犹豫迟疑之色。

    “陛下,可是另有隐情”

    洪玄机与乾帝并肩多年,相交莫逆,自然对其了解甚深。

    “不错,”

    乾帝点点头,指了指他手上那本薄册“玄机可知,这是谁给朕的”

    “不管是何人,此人向陛下献此邪书,妄图蛊惑圣听,罪该万死”

    “你这人啊,越来越正经,不至于不至于,”

    乾帝无奈摆手道“此书,乃是理国公献予朕的,前些日子,朕因边疆战事,心下烦漏水,便与众卿一道去那西山狩猎,”

    “理国公也陪驾在侧,见朕愁眉不展,便献上此书,不过是给朕解解闷罢了。”

    洪玄机闻言,神色未改,显然是并没有因为献书人是理国公就改变自己的看法。

    “陛下,不管是何人,此风断不可涨”

    “你可真是块臭石头”

    乾帝头疼道“此事就莫再提了,理国公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人怕你洪玄机,他可不怕,这话让他听了去,又要来找朕麻烦。”

    “不过你所说之事,却也并非没有道理,朕便下道中旨,严禁此书流传便是了,理国公那老疯子,你便看在朕的面上,莫去找他麻烦了。”

    “那写书之人,倒也有几分才华,却不必过多苛责,就由卿着人去详查一番根底,若无甚疑点,便不用理会了。”

    “臣遵旨。”

    洪玄机心中也清楚,他虽然深得乾帝信任倚重,但也不可能他三两句话就能让乾帝对理国公下手。

    至于对那写书之人的优容,也一样是看在理国公面上。

    若是这理国公前脚献书,乾帝后脚就把写书的人捉拿问罪,他面上需也不好看。

    说不得,还会以为自己哪里招来了乾帝的忌惮,乾帝要对他下手。

    理国公乃是开国老臣,以开国之功封公,世袭罔替。

    在大乾军政两途,都是根深叶茂,虽然因此而铤而走险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绝不可能。

    “来,你我君臣,难得相见,就不要再说旁人的事了,正好,朕近日于造化天功参悟了些心得,你与朕共论”

    洪玄机回京,尤如在激流暗涌的水中,陡然出现了一座巨石,将一道道暗流都镇住,无人能翻起浪头。

    他本是以武功封爵,后又息武从文,不过二十二岁之时,便于科举之中以探花之身得封官职,参与朝政。

    如今更是官居大学士,太子太保,近日更是听说,乾帝有意晋其为太师,位列三公之一。

    只是还有多方顾虑,暂时未能如愿,人人都知,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管如何,他却已隐隐是如今大乾第一重臣、权臣,文武双全,显赫之极。

    在日渐突显矛盾的文武之争中,洪玄机就是一根擎天巨柱。

    有他在一天,无论是文武孰轻孰重,都绝对生不起乱来。

    数日之间,玉京城中,因新圣出世,而日渐加剧的文武之争,便歇了下来。

    除了一部分心学学派的大臣还在极力寻找新圣外,其他人甚至不敢再提一句“新圣”相关之事。

    毕竟新圣出世,动摇的是洪玄机在文坛,甚至朝中的地位。

    洪玄机近年来创下理学一派,几乎一举鼎定文坛宗师领袖之名,声威赫赫。

    而心学学派,却是由先帝朝的宰相李严所开创。

    宰相李严虽已作古,其门生故旧,却遍及朝野。

    因彼此理念背道而驰,在文道上、朝廷施政中,与洪玄机分庭抗礼,屡屡与其发生矛盾。

    这一日。

    武温侯府。

    洪玄机端坐书房之中,翻阅文册。

    哪怕时值深夜,左右无人,他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衣冠整洁,连头发丝都一丝不乱。

    不多时,房门被人敲响,传来一个苍老中带着几分病态虚弱的声音“侯爷。”

    “进来。”

    洪玄机眼皮子一动未动,沉声说道。

    待那佝偻着身子的吴大管家开门进来,才将手中一本帐薄放下,抬起眼皮,扫了吴大管家两眼,微微皱起眉头“稍后你去库房支取一颗造化复元丹。”

    吴大管家闻言佝偻的身躯一震,饶是以他的城府也忍不住面现潮红“谢侯爷”

    洪玄机摆手道“你仔细与我说说当日情形,那潜入府中的贼人是如何厉害竟能将你伤成这般严重”

    “回禀侯爷”

    吴大管家想起当日凶险,面上现出一丝余悸,却还是忍着,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时地述说出来。

    末了,带着几分惊悸道“那人着实可怕,天下间,竟不知何时出了位这般道术高手,”

    “当时,那人以一手斩龙台道术,差点将老奴斩于台上,以老奴所见,那斩龙台竟不似虚假,凝如实质,传闻,有无上鬼仙度过七次雷劫,便有虚空造物之能”

    洪玄机直接摆手打断“那倒不可能,莫说是虚空造物的七劫鬼仙,便只是念生纯阳的一劫鬼仙,你此刻也不可能还能站在本侯面前。”

    便是号称天下第一人的太上道梦神机,如今兵解重修之后,估计也不过刚刚重回鬼仙之境,何况他人

    他根本不相信,如今世上有人能达到七劫鬼仙,造物主的境界。

    那是只有上古之时,才有人达到的不可思议境界。

    “不过你说此人气息至大至刚,能附异物而显圣人前,倒是颇有几分纯阳之意,只是”

    洪玄机微眯着眼,反复咀嚼吴大管家所描绘之言,摇了摇头“此人我竟观之不透。”

    吴大管家神色大惊“什么连侯爷也看不穿他的来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也不奇怪。”

    洪玄机在这上面,倒是有着常人难及的心胸。

    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走了几步,才忽然道“倒有些像中古诸子”

    “传说中古诸子,都只是于家中闭门读书,有朝一日突然神魂出窍,飞上重天之上,连渡七重雷劫,成就造物主,”

    “不过那诸子也不过是读的书多,读通读明了,明辨道理,积累雄厚,才于修炼一道上超出常人,本质上也是修炼的道术阴神阳神之道,”

    “你所言若无差,本侯却不曾从此人身上看出道术痕迹,奇哉,怪哉”

    吴大管家道“侯爷,要不要广派精锐人马,四方追查”

    “罢了,不过是区区一个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贼子罢了,何需理会”

    洪玄机沉声道,话锋一转“本侯交代之事,可有结果”

    吴大管家忙道“老奴正是要来禀报侯爷,已找到那部邪书的源头所在,”

    “说来也奇,这部邪书,竟是一个年不过十的孩童所写。”

    听闻此话,洪玄机也不免微露奇色“哦”

    “那孩童,住在城中大通坊,本是南州人士,家乡遭了灾,父母皆丧,幸得还有一个兄长,带他逃到了中州,流落京城之外,求活数年,得了一亩薄田,与西山脚下的寺院,换了一张度碟”

    短短时间内,吴管家竟然将洪辟所造的身份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如数家珍。

    在旁人看来,顺其自然,却被他说出其中诸多疑点。

    “此人无父无母,唯一的兄长也是个苦行头陀,常年见不着踪影,他那用来置换度碟的田亩也来历不明,”

    “虽是年幼,却十分不凡,学识渊博,已有不少文人名士,以为其是沽名钓誉之辈,都慕名寻去,却都被他一一折服,反自甘拜于门下,却都被其所拒,其中不乏出身权贵,竟还有理国公之子”

    吴大管家道“南州那边,多大周余孽,侯爷,是否要老奴派些人手,到南州查访”

    洪玄机目中精光闪动,半晌才道“不必了。”

    “是。”

    吴管家不知其意,也不会妄自猜度,只听令行事。

    大通坊。

    洪辟的小院中,还有烛光摇动。

    窗前印着洪辟小小的身影,正提笔书写。

    半晌,笔触忽停,转头望向窗外,远处那漆黑之处。

    “这就走了”

    洪辟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再次埋首伏案。

    近日有人在查他,周围也隐伏着不少高手,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从近日来,市井坊间流传的西游释厄传抄本忽然被官府收缴,严禁私下流传,洪辟便能猜想到其中一二。

    不过他敢将这东西流传出去,却也有自己的依仗。

    如今的情形,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正合他意。

    所谓法不可轻传,越难得到的东西,越会让人孜孜以求。

    山壁石刻,阿含武藏。

    市井异说,西游释厄功。

    佛,道,皆已出世。

    既是释道儒三教源流,那又如何能少了儒门

    他虽创出一念成圣之法,此法却不算完满,且太高,要求也太过苛刻,并非传世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