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之树下, 秦思虞和叶凌同时抬起了头。
头顶挂着的那一枚帝果在光芒中纤毫毕现。
叶凌眼睛一亮：“第十枚帝果！”
秦思虞也点头道：“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就发现它。”
他本来以为会花上很久的时间。
叶凌看向秦思虞：“去试试看吧，拿到它。”
帝果能在这时候出现，肯定和他们刚刚的动静有关系, 毕竟之前生命之焰说过，第十枚帝果和前面九枚不同，它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叶凌话音刚落，秦思虞就脚尖一点, 跃上了帝果所在的树枝。
他观察着眼前的帝果，不由伸出了手去。
帝果并不大, 只是堪堪握在手中的大小而已, 但是看起来却仿若一轮曜日一般。
秦思虞的手刚一靠近，帝果就晃了晃。
叶凌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秦思虞的手一顿，不过须臾, 又继续往前伸出。
帝果再次晃动了起来，秦思虞眼里闪过一丝厉光，动作如闪电般，没有再给身前的帝果留任何余地，直接抓向了它。
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帝果上涌出, 似乎被秦思虞的行为激怒了, 这枚帝果十分人性化的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化作了一道流光, 从秦思虞的视线里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 叶凌朝着帝果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帝之海太大, 要是被这枚帝果给跑了, 再次找到它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秦思虞紧跟在叶凌身后，他们两人的速度算得上是风驰电掣，可是帝果比他们更快，而且须臾间又重新变作了透明的模样，根本找不出在哪里。
叶凌停了下来：“这样没头没脑的肯定找不到，我们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秦思虞分析道：“帝果应该是被我们刚刚的力量影响才会突然现形，它选择主人，就是选择某种力量，我们重新把它引出来。”
他身后的道迹徐徐展开，像是一整片星空降临，代表着几种大道的星辰缓缓升起，围绕着最终样的银紫色的核转动着。
海面上不时有风吹过，道迹的力量顺着风蔓延了出去，像是银河不断地流淌。
藏在暗处的帝果像是受到了吸引，刚刚消失没多久的轮廓再次闪过流光。
秦思虞勾起了嘴角，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般滑过了帝果的方向，复又看向其他地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帝果。
他和叶凌都是最有耐心的猎人，别说是这么一小会儿时候，让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几天都只是小事而已。
叶凌的呼吸放的极轻，她也在等在那枚蠢蠢欲动的帝果。
一天过去了，帝果终于在道迹的光芒中再次露出了身形来，只是它还是很迟疑，不敢靠近秦思虞。
秦思虞也不介意。
又过去了几天，帝果以一种龟爬的速度靠近，它像是被秦思虞的力量所吸引，又像是十分不甘愿的被人所用，所以一直慢吞吞的。
秦思虞这会儿知道了，这枚帝果果然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它或许并不像人一样有复杂的思考能力，但是它有一种霸道的本能。
别人不能靠近它，只能由它选择来靠近谁。
但是走到中途时却出了意外，这枚帝果的方向换了，虽然只是变换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叶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她并没有放出道迹的力量，只是静静的站在秦思虞的不远处，但是这枚帝果竟然不知道怎么的对准了她。
秦思虞失笑道：“它应该是感应到了你的气息。”
他的眼神温柔：“它也想选你做它的主人。”
叶凌往后退了几步，摇头道：“不行，它的主人必须是你。”
不然又哪里来的日后的钧天大帝呢？
秦思虞道：“我们让它选，它想选谁就选谁，好不好？”
叶凌皱眉：“我去帝之树上看看吧，你得到了它之后再过来找我。”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她这一走，却激起了帝果的兴趣，它以一种比从前快多了的速度开始接近叶凌。
叶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跃上了帝之树，对树下的帝果道：“你别再过来了！”
可惜那枚帝果就像小孩一样，你越不想要做什么，它就越想要做什么，所以它也一蹦一跳的跟着叶凌上了树。
叶凌叹了口气：“这是你逼我的啊。”
她猛的朝着帝果抓去，动作格外的粗暴，果然吓了帝果一跳，它一个不小心还从树上跌了下去。
叶凌看着树下终于换了个方向的帝果：“早知道我就不跑了，真是的……”
帝果讨厌了叶凌，就只剩下了秦思虞一个目标，所以在半个月后，它终于小心翼翼的滚到了秦思虞的面前。
秦思虞伸出手后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动作，他在等着这枚帝果自投罗网。
又过了三天，帝果终于磨磨蹭蹭的跳到了秦思虞的手心。
几乎是接触到秦思虞皮肤的瞬间，这枚果子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一股热流涌向了秦思虞的身体，他的耳边只听到了轰的一声，再然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而就在这之前的前一天，般若大帝终于终于耐不住性子，打算进入渡人森去，紫霄是他的地盘，他等了这么久，已经能确定凌霄大帝是真的不行了。
游陵挡住他道：“你真的要进去？”
般若大帝道：“你拦不住我。”
游陵身后的大帝之力已经有了汹涌之势：“你可以试试。”
两人一交手，其他人都不由后退了开来。
大帝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般若和游陵，前者他们虽然熟悉，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再次评估他的实力，而后者他们了解的不多，就更想知道游陵究竟有多强。
凌霄宗的人则是神色凝重的退到了一边，虽然面前的都是大帝，但是他们仍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凌霄大帝此刻坐在黑漆漆的山洞里，不过半个多月，他就已经瘦了很多。
他双眼紧闭，没有放出神识，因为一旦其他人感应到他的神识，就会知道他已经衰弱到不能再承担一族之帝的重任。
但是他能猜到，其他大帝应该已经失去了耐心，最多几日，他们就会进到渡人森来。
凌霄大帝叹了口气，他封印住了灯盏，也因为灯盏被一同封印在了这里，可是他却封不住其他大帝。
要是他们真的进来了……
游陵虽然才晋入大帝不久，但是有了帝果的力量，他虽然没有办法压制住般若大帝，可和般若大帝勉强僵持上几个时辰却是能做到的。
无常大帝看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他走出来道：“是时候进去了，别再让人看笑话了。”
般若大帝冷笑一声：“磨蹭了好几个时辰，别人看笑话看够了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看够了。”
无常大帝挑眉道：“不用激将我，我能帮你，已经是难得的善意了。”
至少其他几位大帝暂时没有打算参合到这趟浑水里。
有了无常大帝的加入，游陵只撑了半个时辰就败了。
他擦掉了嘴角的鲜血：“既然你们想进去，那就进去吧。”
游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就退了一步，其他凌霄宗的人都紧张的看向他。
游陵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能拖上半个多月已经很难得了，自从凌霄大帝出了事之后，他就知道人族会有这么一劫。
从前人族有两位大帝，所以占据了太霄和神霄，这是九霄天中最高的两个天霄，其中的九霄之力也最为浓厚。
如今人族大帝损了一位，只剩下一位，恐怕太霄天这个肥肉其他大帝都不会放过，如今只是试探而已，狂风暴雨还在后面。
般若大帝等人进了渡人森后就直奔渡人山。
凌霄大帝就坐在原地静静的等着他们。
般若大帝刚一踏进山洞，瞳孔就不由一缩。
他是猜到了凌霄大帝的情状不好，却没想到是现在这般模样。
“凌霄你！”他眉头一皱，看到昔日的对手变成这样，除了快意之外，他心头涌上的更多的是一种对未来的恐慌。
他看向四周的灯盏，这些灯安安静静的被锁链所束缚着，谁又能想到，就是因为这些灯，竟然让凌霄大帝变成了这样！
即便已经成为了大帝，九霄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如此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其他大帝也没有想到凌霄大帝会闭着双眼，气息微弱的坐在一个潮湿黑暗的山洞里。
“凌霄，你这是发生了什么？”墨钰没有来，这问题是妖族的另一位大帝问的。
凌霄大帝道：“如你们所见，不过是练功出了点岔子，所以被困在了此地。”
在场众人都是见到他从墓葬处消失的，哪里会信他的鬼话。
般若大帝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关心，我们关心的是，你多久能死！”
他出手如电，直击凌霄大帝而去。
可惜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凌霄，就见九十九条锁链齐齐一动，伴随着刺耳的声音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挡住了般若大帝的攻击，甚至让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什么？！”般若大帝再次看向四周的灯盏，很显然，刚刚的动静和这些灯盏脱不了干系。
“你们杀不了我的。”凌霄大帝道，“我虽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但也不是谁都能动的。”
无常大帝却不信这个邪，他冷笑道：“是吗？”
他指尖的死气化作一枚漆黑的细针，闪电般直奔凌霄大帝的眉心。
可惜这针还没碰到凌霄大帝就消散了开来。
无常大帝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他突然笑了：“没错，我们是动不了你，但是你有凌霄宗，还有太霄天。”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人族曾经的凌霄大帝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凌霄大帝淡淡道：“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
无常大帝一甩袖：“好！那我就从你的凌霄宗开始！”
他阴狠一笑：“从前凌霄宗不是气派的很吗？现在我就让它变成废墟！”
无常大帝快步走出了山洞。
般若大帝叹了一声：“无常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不过谁让青霄离寰宇最近呢，他的族人恐怕是看不惯凌霄宗已久了。”
他勾起嘴角，看向凌霄大帝：“既然你看不见凌霄宗的结局，我就帮你去看吧，你放心，我会让人日日来向你通传的，不会让你什么都不知道。”
凌霄大帝的神情仍然没有变：“那就多谢你了。”
几位大帝陆续离开，凌霄大帝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秦思虞不能及时的拿到第十枚帝果的话，不仅是凌霄宗，整个太霄天的人族都危险了。
无常大帝说做就做，他不愿意打草惊蛇，根本没有杀渡人森外的凌霄宗人，而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一出渡人森就直奔寰宇而去。
倒是妖族大帝出来后，忍不住对游陵道：“无常去了凌霄宗，你也赶紧去吧。”
游陵脸色一变。
“多谢你了。”他道。
妖族大帝道：“无碍，我以前和凌霄也算是有一两分交情，虽然不能出手帮忙，但是提个醒还是能做到的。”
此刻的凌霄宗正一如既往的运转着，即便没有了凌霄大帝，但是这个屹立在寰宇已久的巨大宗门也不会因此失了规矩。
但是无常大帝的出现却让凌霄宗立刻进入了紧急戒备的状态。
“大帝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匆匆赶出来的大长老道。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凌霄已经不成了。”他冷笑的扫过眼前的庞然大物，凌霄宗一直是鬼族的心腹大患之一，不知道搅和了他们多少的好事，这次凌霄出了事，不管是谁来了，恐怕都救不了凌霄宗了。
“大帝这是什么意思？！”大长老心里一个咯噔，什么叫凌霄大帝不成了？！
无常大帝嗤笑了一声道：“莫非你们听不懂，你们的宗主凌霄大帝已经虚弱到不能回来救你们了，所以我这次来，当然是毁了你凌霄宗的意思！”
翻滚的阴云瞬间笼罩住了湛蓝的天空，游走的雷电带着源源不断的死意，迅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大阵，而大阵对准的方向，正是凌霄宗。
“怎么回事？”
一个又一个的修士抬起了头来。
“简直欺人太甚！”
“就算他是大帝，我也要和他拼了！”
吵吵嚷嚷中，第一道惊雷携着凌厉的死气轰隆而下。
凌霄宗的结界在惊雷下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但是无常大帝没有给凌霄宗众人喘息的时间，第二道、第三道惊雷接踵而至。
眼见着结界即将破碎，大长老咬牙道：“我去拦住他，你们带着其他弟子先逃！”
凌霄宗可以被毁，但是凌霄宗的弟子不能断了传承！
话音一落，笼罩在凌霄宗上面的结界终于破了。
在无常大帝的狞笑声中，又是几道惊雷同时而下。
“这下我看你们怎么躲！”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凌霄宗生灵涂炭的模样。
就在大长老一跃而起之际，游陵终于到了。
“又是你！”无常大帝皱起了眉头。
游陵厉声喝道：“住手！”
一片惊涛骇浪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直接和惊雷撞在了一起，护住了身后的凌霄宗。
轰的一声，游陵不由后退了几步。
无常大帝道：“就凭你一个，今天是护不住凌霄宗的。”
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天边突然传来了阵阵乐声，这声音响彻九霄，像是暮鼓晨钟一般，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无常大帝脸色一变：“这？！”
大帝陨落时天地同悲，大帝诞生时天地同乐。
当年游陵晋大帝，也出现过这样的声音，但是却不如今天这般惊人。
因为凌霄大帝根本没有死，又哪里来的又一位大帝？！
几位大帝齐齐色变。
这乐声，究竟是为谁奏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