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城脸色铁冷，显然让叶孤不费吹灰之力就还原了图纸，他觉得很掉面子。冷冷看着季二道：“那你还说不知道他的下落？”



    “呃，我真不知道。不过……”季二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让叶连城痛打一顿，“不过他前几天是来过一次。”



    “什么？”叶连城暴跳如雷，立刻勒住季二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



    季二差点被他从椅子上拽下去，只能让他行行好别勒了，不然他还没说话，就得见阎王去。等叶连城松手，他粗粗地喘了口气，才道：“他说，他过几日会再来。”



    “叛徒！”叶连城响当当地送给他这俩字，不知为何，怒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白若吁气，觉得季二这回确实不该。不过叶孤既然说了，他过几日会再来，那么季二早说晚说其实也都一样。她拍拍季二的肩膀：“晚上做点好吃的拍马屁，他回头就忘了。”



    季二咧嘴笑了笑，扶着额头，觉得叶孤这回绕的圈子够大的。隐中仙这三个字——难怪他头一回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觉。



    尽管搞清楚了隐中仙的身份，但是白若还不是很明白，叶孤这么做的原因。就女人的直觉而言，她觉得叶孤所说的“我手上有图纸”的那张“图纸”，不应该是金翠坊匾额的图纸。现下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就坐等叶孤自己上门，反正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们也不一定买账。



    晚上季二果然大显身手，做了满桌子的菜去讨好叶连城。叶连城这人比较好说话，当时盛怒不止，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所以转身就能将愤怒抛却。于是当他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的时候，早就把季二有意隐瞒叶孤行踪的罪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若吃完饭就留俩人下棋，她看了会儿电视，便上楼继续整理白天被图纸打断的照片。等她把网站的图集更新，再一次浏览后台留言的时候，这一次差点让她讶然出声。



    自己曾显露在何思思罗辰订婚礼上的那个金丝楠木钱囊——竟然也有了图纸。



    这不仅仅是错愕而已了。倘若匾额是通过季二的刀法而复原的图纸，那么这次的钱囊又是怎么回事？她完全用绿光所造，期间没有用过一把刀一个凿子，根本没什么痕迹，这也能复原出来？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她立刻把季二叶连城叫了上来，打开图纸让季二认：“你确定真的是你的师傅叶孤？”



    这次的图纸有点小，因为钱囊的精巧，所以图纸也很复杂。说实话，白若自己画的图纸，都没有这张精细，因为自己的想法在头脑中时刻变化，有任何改动，都会在绿光中表现出来。所以最终图纸与成品其实有很多差异，连她手上都没有具体的图纸。



    叶连城一看，头皮都麻了，指着与照片的对比叫开了：“邪了门儿了，你家老头子究竟要搞什么鬼？”



    季二一头雾水，用放大镜仔细地检查了图纸，确实是毛笔所绘，出自叶孤之手。他也有点纳闷：“我真不知道。”若知道他踩盘子之后会搞这么些事，他当晚就该让他暴露的。



    叶连城肚子里好吃好喝的都消化完了，这会儿又勾起了旧账，一下子想到季二偷偷跟叶孤会面的事情。一把拽住季二的领子，又给了几个爆栗：“你小子，是不是你跟叶孤串通一气的？”



    季二忙摇头：“叶先生你别这样，这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师傅只是画了两张图纸，也可能是他一时兴趣而已，并无恶意的。”



    白若动了动鼠标，闭上眼苦笑：“恐怕不止两张而已。”



    “呃？”两人同时将目光对向显示屏，这下连季二都没有什么争辩的力气了。垂头丧气地任由叶连城拽着自己，喃喃道，“这是为什么呢？师傅他想干什么……”



    在钱囊的图纸出来之后，网站图集的大多数照片留言区都出现了图纸，甚至是出自叶连城之手的那些器物，无一幸免。



    加入这些图纸为有心人所利用，白若这段时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等同于为他人做嫁衣裳。她立刻下决心全部删除图纸，叶孤留多少，她删多少。但是那些图纸仿佛是长了腿儿似地，白若一删，不用过一会儿就又自动出现。



    这个时候三个人才明白，网站是遭病毒攻击了。这个叶孤，竟然写了程序植入了网站后台，使“隐中仙”的用户名能够不断留言发图。



    删了半天，白若一下子瘫在床上，很是哭笑不得。她对什么病毒完全束手无策，顶多会用个卡巴斯基杀一下而已。



    现在怎么办？三个人面面相觑。



    “都是你干的好事儿！”叶连城迁怒在季二身上，真想往他身上来几下子。但知道季二的身手，只怕没踹到他人，自个儿的腰都闪了，只能悻悻作罢。



    白若拿手背枕着脸，反复地想着。叶孤有恶意吗？这不好说。若他有恶意，那么让季二在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为了夺她性命？可是季二到现在都没有下手。而且看季二的为人，也不像是那种棋子傀儡。不过话说回来，季二对自己言听计从却是不假，那么当有一天，叶孤与她的话有分歧，季二该听谁的呢？



    她不觉拉住季二的衬衣衣角，看着他也为此苦恼，专注思考的侧脸，竟有了一丝闪神。但她很快就回过了神，问道：“季二，你跟你师傅平时感情如何？”



    “挺好的呀。”季二道，“师傅很疼我，我也很疼师傅。”



    白若点点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让你来找我？”



    “……”季二蓦地脸上一红，淡淡笑开来，“这个，师傅他……他让我不要说。但是我能保证，师傅绝对没有恶意。”他真的伸出三根指头起誓，务必认真。



    “我信你。”白若答道，又想了会儿。既然叶孤没有恶意，而且看季二说的也的确不假，那么叶孤为什么毁她生意？



    不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知道了。”



    “什么？”叶连城迷茫，“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神神叨叨的，到底这事儿怎么办，有准话不？”



    白若摇头：“我知道叶孤的意思了。他给我们画了那么多的图纸，就是让我们附加在那些金石器物上。”



    “哎？”叶连城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嘿嘿”一笑：“你的职业习惯是拿客户的图纸进行制造，当然没有关于图纸的后顾之忧了。”



    “等等，你说得清楚点。”叶连城就地坐下，真被弄糊涂了。



    季二却也笑了笑：“我懂了，师傅在帮我们。”



    真是之父莫若儿啊！白若点点头：“没错，叶孤在暗示我们，必须要把这些东西的图纸进行绑定。这里的东西都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每一个想下单买的人，也许并不单单是因为喜欢这件东西，也可能是因为它的无法复制。你们想想看，为什么有人以拿到某只图纸为最终目的，那就是这个道理。有图纸，就有机会造出图纸上的东西，所以保护图纸在古代，就是在保护工匠的性命。”



    “哦……”叶连城似乎有点懂了，“原来如此，可是叶孤他不是把图纸都发出来了吗？这样，很多人一样能看到。”



    白若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叶孤的留言别人是看不到的。你别忘了，他是用病毒入植网站的，如果他想别人看到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嗬……我不信这老家伙有这么好心。”叶连城撇撇嘴，立马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一把把电脑抱到床上，退出网站后台，然后利用自己注册的好几个小马甲登陆。结果真如白若所说，留言区清水一片。他登时拍了下大腿，“好小子，竟真这么干了！”



    白若接过电脑，想通这些，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便也烟消云散。如此一来，就更加能证明季二在她身边是无害的。



    说心里话，不知为何，白若总怕季二有一天会与自己反目成仇。她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畏惧心理，为何而生。只是一想到会分道扬镳，她就觉得心窝子有点闷得慌。



    不期然地与之一笑，白若咬住下唇，心里很复杂。



    叶连城不在这个状态，只是听白若这么一解释，他懂是懂了，不过仍然理不清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那充其量也是没坏处而已，至于好处——似乎不见得有。



    “你先别高兴地太早，说不定老家伙还有后招。”



    季二笑了下：“师傅做事干脆直接，像他让我去杭城劫镯子，我就去了。他从来不拖泥带水，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白莲的事情。”



    “……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白若哭笑不得。



    季二眨了眨眼：“你们都没问我。”



    “……”好吧，有时候季二真是傻得想亲他两口。白若腹中想着，叶孤的这句话，堪比蜜汁儿似地直往她心里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