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渐渐笼罩住整个农家小屋，紫红色的微光映照在相奕焦急的容颜上。相奕无暇顾及这绚丽的夕阳，一心只扑在乔言的身上。



    “你就坐下歇会吧，乔言一定没事，你晃的我的眼晕。”坐在石凳上的老张倒是没有像相奕一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喝着杯中的水，仿佛这事情与他无关一般，其实并不如此，只是他相信乔言一定能够顺利度过，至于为何如此相信，他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仅仅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相奕听从了老张的话，可是屁股还没有坐热又站了起来。老张看到他这样，心中有些替他不平，他清楚的知道，乔言腹中的孩子并不是相奕的，虽说相奕无需抚养这个孩子，但并且找一个二手的女人他心中还是存在一个坎儿过不去。



    老张的顾虑相奕并不是不知道，可他依旧是不在乎，对于乔言的过去他一清二楚，怀孕这件事不怪乔言，若真要是给她按一个罪名，无非就是年幼无知，不知人心险恶。



    “我真为你不平。”



    “张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我不在乎，只要乔言以后真心对我就行，并且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多闲心揪住这件事情不放，我此刻只期望乔言顺利生产，然后带她去陕北去延安。”



    “你们是学问人，而且还接受了洋文化，俺们种地的农民不了解你们怎么想的，不过，去延安这是正确的选择，咱们到时一起去。”



    相奕拍着老张的肩膀道：“去延安，加入共产党，保卫祖国，把小日本赶出中国！”



    “哇——”相奕话音刚落，一阵啼哭声便由屋内传了出来，仿佛是赞同相奕慷慨激昂的讲话，预示着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指日可待。



    “看来小娃娃都觉得你说的对，小鬼子的日子不长了。”老张信心满满的望着在一边雀跃的相奕。这孩子的哭声触动了他的神经，本来对乔言产子还无所谓的他，此刻也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向见到这个孩子。



    两人附在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在没得到张嫂的同意，两人不敢硬闯进去看孩子。



    没多久，张嫂就抱着孩子出来道喜：“恭喜恭喜，喜得千金。”相奕与老张围到了孩子的周围，看着孩子粉嫩的脸庞别提有多高兴。



    “我去准备酒菜。”老张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汉子，像个小孩子一般连蹦带跳的跑开了。



    张嫂看着老张远去的背影，止不住的嘲笑道：“你看看，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羞没臊，像个小孩子一样。”



    相奕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听到张嫂在说些什么，只是握着孩子的小手，口中来回念道着“我有孩子了”。



    张嫂清咳了几声，示意相奕去看看大功臣乔言。相奕看到了张嫂的眼神，快步向屋内走去，张嫂怕孩子会染上风寒，不敢在外面多呆，也跟了进去。



    “乔言，你辛苦了。”相奕抚摸着乔言苍白的脸庞，掩盖不住脸上的欣喜若狂。



    “相奕，以后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真的对不起她，都怪我平日里不注意，害得她早产了。”乔言说着，眼睛充满歉意的望着张嫂怀中的孩子，“张嫂，孩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不过比足月的孩子要小很多，乔言，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送回慕家，孩子这么小这么弱，得早些得到好的照料。”



    乔言一听到要送走孩子心就咯噔一下，她现在离不开这个孩子，不仅是现在，其实早在最近几个月她都没有再提起送走孩子的事情。看着这个孩子，她心中有千万分不舍，但她明白张嫂说的很对，早产已经亏待了孩子，以后更不能委屈了她，“能不能等我做完月子？”



    张嫂皱着眉头望着两人，即便不同意乔言的这么说法也没有好意思当面拒绝，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只能等到晚饭时背着乔言来商量这事。



    相奕一手握着乔言，一手抚摸着孩子，压根没有注意到张嫂为难的表情。而乔言却清楚的看在眼中，“不同意”这三个字张嫂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欠思考，可要送走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再如何狠心也做不到如此的决绝。



    “乔言，你有没有给孩子起名字？”相奕并没有擦觉出乔言与张嫂的异常，也没有发现这寂静中的暗箭。



    “没有，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相奕一想到孩子该跟谁姓就眉头紧锁，他很矛盾也很为难。乔言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你是孩子的爸爸，自然是姓相的。”



    相奕听到乔言这句话很满足，但他不能这么自私，自己毕竟不是她的亲身父亲，若跟着自己的姓，对于金宏凯便是大大的不公。但他又细细想来，若跟了金宏凯的姓，岂不就大告天下了？这就违背了他与乔言最初不想让金宏凯知道的想法，“不如就姓慕吧。”



    乔言自从跟了相奕，性情就大为改变。她自然知道相奕的目的与想法，便欣然接受了。



    “就叫萱萱如何？”



    相奕看到乔言点头同意，便兴高采烈的从张嫂怀中抱过孩子。张嫂害怕初为人父的相奕会窝到孩子，站在一旁手把手的教着他，把刚刚送孩子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抛到了脑后，这个屋内又重新有了欢声笑语。



    夜晚，相奕、老张、张嫂围坐在一起吃饭。整个屋内的氛围及其紧张，老张不停地喝着酒，相奕直直的望着饭菜发呆，而张嫂目不转睛的望着两人，仿佛向在他们的脸上找到答案。



    老张毕竟是个急性子，见到所有人对于送孩子的事情闭口不回应，只得借着酒劲喊道：“你们到底想怎么办？！”



    “小声点，别让乔言听到。”张嫂一把拉住了老张，“我知道现在就把孩子送走很残忍，但我是个女人，比你们都了解女人的想法，就别说一个月了，哪怕是半个月一个星期都能因为割舍不掉母女之间的感情而改变主意，若我们生活富裕，完全可以把孩子带在身边，但现实并不如我们所愿，把孩子带着身边，与我们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未免对孩子不公。”



    “我不同意！”张嫂和相奕都诧异的望着老张，都没想到曾经一直主张送走孩子的他为何突然改了想法。



    张嫂皱眉道：“你这个老头子真是给我们制造麻烦，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也闭不了嘴！”



    “你不是一直想把孩子送走吗？怎么现在真要把孩子送走你反而退缩了？”张嫂看到自己堵不上他的嘴巴，只好任凭他表达自己的想法。



    “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俺就喜欢，没有其他的原因，只要俺喜欢就行。”



    相奕担心两人会因为这件事而争吵不休，赶紧插话道：“张哥，张嫂说的对，把孩子带着身边有很多不便，其实我也舍不下孩子，但为了孩子的将来，我们必须把舍不下变成舍下，只有我们这么做，孩子在未来的成长与生活中便会幸福。”



    相奕看到老张一脸倔强，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张哥，你知道慕家的条件，即便现在慕老爷子过世，状况不及过去，但仍旧是生活富裕，咱们完全没有资格与豪门望族去比。”



    相奕把话都已经说在这个份上了，老张依旧是不松口，但在两人喋喋不休的劝说之下，他只说要送他们两人送，他自己坚决不送。他在丢下这句话之后，便气冲冲的回屋了。



    张嫂不住的叹气，在她的心中也割舍不掉这个孩子，但她是个明白人，不能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而不顾全大局。



    “咱们什么时候送孩子？”



    “后天吧，明天你和乔言好好谈谈。”张嫂咬着牙，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水。



    这一切相奕都看在眼中，此时的他对张嫂充满了钦佩之情，他身为堂堂男子汉，在遇到这种问题也没有做到张嫂这个妇道人家这么理性，心中很是惭愧，“能不能再多留两三天，我也舍不得孩子。”



    张嫂站起身来，一咬牙一跺脚，坚定道：“不行！时间越长越有感情，到时候更放不下，早晚都是送，还不如在感情还没有建立好的时候送，免得到时伤心伤神！”



    这就是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了，相奕心知肚明，只得点头同意。老张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决定，走进屋内，看到两人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走到院中独自借酒消愁。



    张嫂看到相奕如此的痛苦难过，心中不忍之心急速增加，她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望着舞动的火苗暗暗掉着眼泪。



    在这么残酷的决定后，相奕没有颜面去面对乔言，望着满桌的饭菜也没有食欲，只好在院中与老张一起喝酒，用酒精麻醉自己的大脑，忘记孩子的事情，忘记不久前的决定，忘记乔言忘记自我，把自己陶醉在虚幻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