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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大显身手(4)
    我陪着市县领导在包厢里刚刚坐下,一位镇干部就将一脸盆汤端了进来。苏副书记批评我说:“小杨呀,你到乡镇搞了才三年多时间,怎么变得这样庸俗起来了?人家用碗盛汤,你倒用脸盆盛汤!请问,这脸盆里盛的是什么汤呀?”

    我知道,苏副书记这是明知故问。在省市没有出台公务接待的规定之前,苏副书记对酒和菜肴是非常讲究的:酒,非五粮液不喝;菜肴,必须有特色。我曾经听说过,市局某位局长请苏副书记吃饭,虽然菜肴有山珍野味,但由于没上五粮液酒,弄得苏副书记老鼻子不高兴,勉强地吃了几点菜就离了席。那位局长不明原因,于是就有人告诉他:如果今晚喝五粮液的话,苏书记一定会非常的开心!那位局长这才恍然大悟:这事你得提醒我呀!如今虽然有了公务接待的规定,苏副书记依然坚持着喝酒就喝五粮液酒的习惯。你不上,他不提反对意见;你上了,他照喝不误。这规定对他没什么约束力。

    那时候常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今天的午餐招有,我是搞了对策的。

    “这是鹅肝鹅血汤。”我说着就给苏副书记﹑肖部长和张书记盛了一碗。“领导们先喝汤,汤能保护肠胃,喝了汤后好喝酒!”

    大家都知道鹅肝的保健功效。苏副书记用汤匙舀汤喝,发现汤匙里黄色块状的东西不像是鹅肝,就问我这是什么东西。事已至此,我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说:“这是墨鱼片。”

    在当时,墨鱼是非常稀罕和贵重的菜肴。我知道,墨鱼是不能用作公务接待的。大家都望着苏副书记,看他有什么说道。

    苏副书记只轻轻地唔了一声,就埋头喝起汤来。

    大家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地来。苏副书记没批评我,说明这菜上对了!

    “苏书记,这汤的味道怎样?”我问。

    “这汤嘛,香,鲜,味道还真的不错。”苏副用餐巾纸擦了一下嘴唇说,“我到全国各地的五星级宾馆酒店就过餐,还没喝过这么有味道的汤!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墨鱼跟鹅肝鹅血开汤,竟有这么好的味道!”

    大家就跟着苏副书记说,这汤不仅有营养,而且味道相当的好!

    一脸盆汤,一下子就吃了半脸盆。我吩咐马上上酒。

    在门外候着的一名镇干部提着一只烧开水的铝壶走了进来。这铝壶能装五斤酒,我告诉负责倒酒的人先倒了三瓶五粮液进去。我先给苏副书记斟上酒,苏副书记等不及了,当我正要给肖部长和张书记斟酒时,苏副书记就将一杯酒喝下了肚,咂着嘴巴说:“好酒,好酒,果真名不虚传!这正宗的农村米烧酒,跟五粮液的香型和口感不分上下!今中午我们就喝这种米烧酒,其它什么名酒也好,洋酒也罢,我统统不喝!”

    听苏副书记这样一说,我麻着的胆子再也不麻了,殷勤有加地为大家斟酒。

    大家都端起杯子品尝了这酒,只要不是味觉系统出了问题,都知道这是五粮液,绝不是农村的米烧酒。既然苏副书记说这是米烧酒,没人敢说这是五粮液!于是大家一齐说:

    “这米烧酒好!”

    “酒香浓郁,入口爽净,口感好极了!”

    “你们镇能酿出这样的米烧酒,简直神了!”

    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什么叫阿谀逄迎?这就是典型的阿谀逄迎!我耳闻目睹了这样的阿谀逄迎!于是我当时就想,如果要在官场上混出个人模狗样来的话,必须要学会阿谀逄迎!假如有领导指着一只猫说:那猫是狗生的。我应该这样说:领导的判断十分的准确和英明!那天我是亲自看见一只母狗生出这只猫来的!我这样作了证,肯定会得到提拔和重用;你如果敢于说不的话,你只好在官场上原地踏步!

    大家喝了两杯酒之后,接着上来了四脸盆菜:一脸盆干蒸鸡,一脸盆炒血鸭,一脸盆米粉蒸鹅,一脸盆鱼。我说:“乡里条件差,招待不周,还请领导们原谅才是。不然的话,我杨一帆就寝食不安了!”

    苏副书记问我:“四菜一汤,都上齐了?”

    我说:“上齐了,我不敢违反市委文件的规定!”

    苏副书记说:“你做得对,做得好!我们就应该带头模范地执行市委关于公务接待的标准,坚决不允许违规!”

    大家吃了一会儿菜,我就将鸡盆里的五只鸡腿,分别挟给了市委和县委的五位领导。苏副书记觉得好生奇怪,问我:“小杨,人家的鸡只长两条腿,你们镇里的鸡怎么长了五条腿?”

    我说:“报告苏书记,我们今天吃的这只鸡,是用稻谷喂养的,与用饲料喂的鸡绝对不一样,长五条腿,那也是很自然的!”

    一只鸡当然不能长五条腿。今天中午的这三桌,一共杀了六只鸡,每桌两只鸡。我还特地吩咐厨房的师傅,不要鸡头和鸡爪,鸡腿可以放五个。大家吃了鸡肉之后,都夸用稻谷喂养的鸡好吃。

    我指点着装血鸭的脸盆说:“这鸭子也是用稻谷喂的,在田里又吃小鱼小虾还吃田螺,这鸭肉吃起来那才香呢!”

    大家吃了血鸭之后说,这血鸭比五星级酒店里的血鸭硬是好吃得多!

    我指点着盛米粉蒸鹅的脸盆说:“鹅是吃草的,草没有使用农药和化肥,这鹅肉是正宗的绿色无公害食品,大家放心地吃!”

    大家吃了鹅肉之后,一个劲地夸这鹅肉的味道好!还说鹅肉进补,鹅肉进补哩!

    我又指点着盛鱼的脸盆说:这是今天上午刚从水库里捕上来的喂草的草鱼,鲜而不腥,甜而不腻,比城里卖的鱼,好吃得多!

    大家吃了草鱼之后,都说这草鱼甜而且鲜!

    汤也喝了,四个菜也吃了,我主动出击,敬了每人两杯小酒。待县里的领导敬罢苏副书记和肖部长的酒后,我站起来说:“苏书记,您难得到我们镇里来,我就代表全镇人民,敬您两杯大酒!”

    苏副书记说:“你小子酒量多高,敢敬我两杯大酒?”

    “舍命陪君子,喝不得也得喝!”我说,“苏书记是全市的酒坛泰斗,我就是喝醉了,也得敬书记两杯!”

    苏副书记两眼望定我:“也嘿,你这小子还挺豪情壮志的嘛!”

    在书记面前,我总是胆小如鼠,不敢有豪情壮志。这是能盛二两酒的大杯。我将两个杯子斟满酒之后,说:“以上意见如无不妥的话,我就先干为敬了!”

    苏副书记说:“好吧,我接受年轻人的挑战!要喝,就得把杯里的酒喝个干干净净,投机取巧,你小子今后就别想好处!”

    我保证说:“我一定把杯子里的酒喝得像狗舔了的一样!”说完,我一鼓作气地把这杯酒倒进了肚子里。

    虽然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苏副书记喝酒依然十分干脆,他一仰脖子,那酒就下了肚。

    包厢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在为我们的豪情壮志而喝彩!

    我说:“书记,请吃菜,请吃菜!”

    苏副书记却不吃菜,将两个杯子斟上酒说:“还有一杯酒,敬完了之后再吃菜!”

    我当然不能服输,端起那杯酒就灌了下去。

    见我的杯中滴酒不剩,苏副书记也把那杯酒倒进了肚里。

    掌声再次在包厢里响起。

    “这米酒好喝,真他妈的好喝!”苏副书记问我,“这米酒多少钱一斤?”

    我按照当时农村市场上的米酒价格,不假思索地说:“不贵,才一元钱一斤。”

    苏副书记就掏出二十元钱来,放在我的手里说:“你就给我买二十斤这样的米酒!讲清楚了,我就要今天中午喝的这种米酒,其它的什么名酒洋酒,我统统不要!”

    大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也许是酒壮英雄胆吧,我拍看胸脯说:“不就是二十斤米酒吗?过几天我亲自送到书记家里去!”

    这二十元钱我收下了,不收是不行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副书记的意思是说,我到农村来买二十斤米酒,都是花了钱的!我得知趣地完善和完美苏副书记清正廉洁的形象!

    这时,苏副书记站起来说:“小杨,来,我敬你两杯!”

    为了把苏副书记陪好,我也顾不上市委肖部长和县委张天富等领导们了。我当然知道,能敬苏副书记的酒,这是上苍给我创造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得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在苏副书记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只要他记住了我杨一帆的名字,今后我就有机会接近他,请他喝酒,进一步融洽感情。我端起酒杯说:“苏书记,还是我敬您!只要您肯喝,今中午我就敬您敬到底!”

    苏副书记一拍桌子说:“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