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路上，我们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假如我们缓慢脚步回头看看背后，就会发现自己的残忍和挥霍。和自己的身体对话，和自己过去生活对话，时穷节乃见。

    几年后，知道了将一个刚刚四岁的幼儿独自一个人留在家中，在美国是一种犯罪行为，不但要受到法律的惩处，还要被剥夺监护权。法律本应该是人间公平和公义的最后一道屏障。而我和我儿子的生活恰恰是被司法腐败逼到别无选择的地步，被挥霍的是对法律的信任。在儿子渐渐长大过程中，一次询问儿子当年感受时，儿子一番话让我痛心疾首，可惜生活不可能重来。

    儿子说：“爸爸，当年我多么希望你能有时间陪陪我，不要将我一个人留在家中，哪怕生活得苦一点。”

    转眼间贩卖龙虾的季节就要过去，黄老板在隧道口的货源已满足不了小贩的需求，连卢子也换市场拿货了。胖子和栓子与我商量转行联手卖活鱼，需要到专门批发活鱼的市场拿货。初到一个陌生的市场，首先拿货的量要大，才能被批发商重视，价格上优惠。活鱼有：鲫鱼，鲤鱼，鲢鱼，鳊鱼，乌鱼等数个品种，我们商量好，在我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我只卖一个品种，自负盈亏。摊位连成一排，我卖完就将摊位提供给他俩用。每天清晨三点半钟，我们三人各自骑着三轮车，上面承载着装满清水的水箱去活鱼批发市场拿货。回来还要赶紧的用新鲜自来水不停的换水让活鱼缓过气了，称：溜鱼。保证活鱼的不死。卖活鱼往往要从早到晚一天时间才能销售完，到家时天一般都完全黑了。儿子一个人坐在黑暗楼梯口上等我回家，每当看见我往往是眼中泪光隐隐紧紧抱着我，晚上睡觉蜷缩在我怀中总是要抓住我的手才能安然入睡。我明白，这四岁的孩子有心事，内心的凄苦让他不该有的成熟和隐忍。贩卖活鱼是一种超劳累生意，每天下半夜拿货如同打战，拿货后对活鱼的调养，分类需要体力的支撑。别人能休息时，我还要忙儿子的日常生活，时间长了，我的身体也支持不住这种极度的透支，决定停下水产生意，带儿子外出旅游。

    先是游玩南京的名胜古迹和所有公园，又去了江南旅游城市，儿子脸上恢复了儿童天真的笑容。特别是满足了他要做大轮船的愿望，外出旅游坐上江轮在长江航行数小时后到达目的地，让他回来后在幼儿园和小朋友喋喋不休炫耀了数天。我不能再欺骗自己：儿子内心是孤寂的，自卑的。他渴望亲人的照顾，渴望着亲情的爱抚。

    胖子和栓子看我无心在水产生意上继续投入更多精力，就担心我放弃摊位让外来者与他俩竞争，特别是我二个摊位在我不想做生意时，就等于就是他俩的摊位。就不断的鼓动我找一个帮手，在我要照看儿子时，有人帮我照看生意。他俩提出在栓子的出租屋喝一次酒，聚一聚，要我将儿子也带上。

    栓子的居住地是外来人口的聚集地，一间间简易搭建的小屋分别居住进城讨生活年青男女。对我来说，仿佛进了另一世界，很不习惯。栓子的屋内杂乱无章，卖鱼留下的鱼腥味令人作噁，下酒的菜肴是卖乘下的鱼虾做的，谈不上厨艺，只是熟了，能吃。吃掼了我做饭菜的儿子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说不想吃，我也难以下咽，就拿了鱼虾亲自去做菜。

    到了栓子屋外一角落做菜的地方，看见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忙着炒蔬菜，她见了我就说：“你是王大哥吧，蔬菜马上就好。”

    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道出了我的姓氏，也就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番：年龄在二十左右，本来应该是青春焕发的脸庞是一种营养不良的浮肿，岁月的沧桑掩去了年轻人的朝气。头发枯黄杂乱，没有经过梳理保养，一双椿的发糙的手足以证明她过去岁月的辛劳。我还发现她在仔细的打量着我，就对她说：“你知道我？”

    她说她是栓子老乡，听栓子说我一面上班，一面做生意，想找一个做生意的帮手。

    我就安排她做我下手，重新做了菜肴，她品尝了每一道菜后敬佩的说：“你做的菜真好吃，一个男人还能烧出好菜，城里的男人就是和农村不一样。”我笑着说：“饭店里的厨师都是男人，我比较讲究饭菜。”

    一起上桌后，栓子给我介绍说：“她姓吴，以后就喊她小吴。她家人口多，生活困难，她就自己一个人出来谋生，现在是在农贸市场卖蔬菜，因为没有固定摊位，四处打游击，进蔬菜，卖蔬菜都是她一个人，收入有限，还要单独租房，希望我能帮她一下。”栓子说完对我眨了眨眼，小吴姑娘也期待的瞧着我。

    我明白了栓子的意图，内心真想骂栓子一顿：不和我商量，就搞突然袭击，我不是挑到箩便是菜的人。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来说，我还得尊重她。就询问了小吴一些个人具体情况。

    小吴介绍自己说：她家在农村是孩子多的家庭，生活很困难，看见同村的人进城打工生活好了许多，她就不顾家人的反对也进城找工作了。没想到工厂是要有公社一级安排的人，不会随便招工，就想学别人做点小生意，又没有固定摊位，几个月来吃了很多苦，维持不下去了，听说栓子在这里做生意，就想找栓子帮忙来了。现在倒卖蔬菜，刚刚能维持，听说我做生意没有帮手，希望能与我合作。

    听完介绍，我沉思了一会就问：“你可以告诉我你年龄吗？还有你读过书吗？”

    小吴回答说：“我今年二十了，书读到小学毕业就不读了，在家帮助干农活。进城找工作也是想帮助家里有收入，没想到工作不好找才想做生意。”

    我就将自己知道的当时用工制度说了：“我所在的工厂也用农民工，但工厂用农民工是要有用工指标的。一般是和公社一级组织联系，能够在工厂上班的农民工几乎都是当地有关系的人。他们除了不是固定工人，和工人待遇是一样的。还有一种是家属工，是直系亲属户口在农村的，工厂才能安排。你二样都摊不上，看来只有做生意这一条路。”

    “那你对你单位说小吴是你家属，到你工厂做家属工去。”栓子口不遮拦打趣的说，小吴脸红了但流出了期盼。

    我狠狠瞪了栓子一眼，不能不解释了：“小吴，我比你大十五岁，说你是我家属没有人会相信。其实我做生意以来，感觉做生意要比上班挣钱更多，只要你能吃苦。是工资几倍的钱。”

    “我没有固定摊位，一个人做蔬菜又拿货多不起来，每天挣钱不多的。”

    “蔬菜是要薄利多销的，你一个人经营蔬菜肯定是不行的，挣钱不多，人还辛苦，做生意要用头脑。”

    “大哥，我是在农村长大的，什么都不懂，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也帮你，每星期到你家给你打扫卫生。”

    听到这样质朴的语言我挺受用，就说：“打扫卫生就不必了。我现在可以帮你，这是我考虑几天的经营项目，是按照我一个人要上班又要做生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现在让你来做。”

    “一个人做的生意？挣钱吗？你自己为什么不想做了？”农村人骨子里不相信人的一面影响着小吴。

    我微微一笑：“这是我想帮你，而且我不习惯带鱼的鱼腥味。”

    “卖带鱼要固定摊位的，而且我不知道在那里拿货。”小吴心动了，也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我的摊位可以让你挤出卖带鱼的摊位，在我摊位上卖，谁会赶你走，栓子也可以照顾你，你俩是老乡。一版带鱼二十斤，可以赚钱二十元，一天卖三版带鱼不难，而且可以增加别的冷冻鱼类，还有冷冻猪下水。我认识几个冷库在搞批发，可以带你去认识，做得好一天可以有一百元的收入。”我继续鼓励着小吴。

    胖子急了：“摊位让小吴，你自己不做了？”

    我知道胖子担心什么就说：“我不是有二个摊位吗，一个让小吴，还有一个你也可以利用。否则我不做摊位就要上交街道。我平时在生意好做时，还是要卖货的。”

    小吴怕我改变主意急忙说：“大哥，就这样说好了。我谢谢你了。现在我带你儿子出去玩，你们慢慢喝酒。”我明白小吴的意思，就掏出钱给了儿子说：“和阿姨玩一会去，买点饮料和蛋糕吃，我知道你没有吃好。”小吴就抱着儿子出去了。

    胖子，栓子在小吴走后苦笑着说：“本来是想给你找帮手，让你安心做生意，你俩合伙做生意，互相有照应，她住你家小房间，感觉好就收房。现在你什么都不想就将摊位让给她了？”

    “摊位还是我的，就是想帮这小姑娘，她用不到半个摊位，平时还是你俩在用。卖水产太累，太脏。我准备做别的生意了，她不适合我。”我量出了底牌。

    胖子不甘心问：“我们也知道你太苦。儿子照顾不上，但你不能老这样一个人带儿子过，做什么生意儿子都要人照看的。”

    “我也知道是这样的。但儿子太小，他老成的让我心惊了。儿子在没有上小学前，我不会考虑家里有女人。今后不要帮我找女人了。合适的男帮手可以考虑。”有些话我不能道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