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鹏眉毛一挑,从苏孽的语气里面可以听出来,他指的不是两个人之间即将爆发的战斗,而是姜鹏和天诛在丽水市爆发的绵长战斗。

    这场战斗从姜鹏把一系列证据交给谢雨暖埋下伏笔,以天诛对谢雨暖和张居奇的刺杀正式上演,之后一连串的互相攻击,各方面死亡的人数已经超过百名,在和平年代,堪称一场惨烈的战斗了。

    这才几天,天诛已经被政府定义为恐怖组织了,虽然还有吴焕仁以首的本地势力在保护着他们,在如果再拖下去,把场面弄得越来越大,恐怕就压不住了。

    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表达结束,姜鹏觉得苏孽未免太过于天真了,和一个杀手的心狠手辣有些不符。

    “哦?难道那些黑夜中黯然消逝的生命没有告诉你,有些事情是不死不休的?”姜鹏似乎感觉有些累了,倚在墙壁上,配上那慵懒的笑容,非常有高中生放学后讨论去不去网吧的感觉。

    但两个人谁都清楚,只要一言不和,战斗很可能就在弹指之间。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苏孽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显得非常真诚,“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获得别尔马尔什监狱的情报吗?你放心,我可以帮你搞定。你看那些国外势力不顺眼,很巧的,我也是。你恨姜剑凡吗?我知道,他是你父亲,你下不去手……”

    姜鹏打断了他:“你要动他,我们真没必要谈下去了。”

    轻轻碾动的鞋底,告诉了苏孽他的认真,劲力在积蓄,如果对姜剑凡有什么意图,那么现在就以实力说话吧。

    苏孽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意外,沉吟道:“你母亲的仇,你从小到大受的那些白眼,你不想讨还来了?还是说,你被儒家传统的孝道束缚,不敢作出顺畅自己心意的选择,这方面,也不过是一个懦夫啊……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保证不留下一丝痕迹,不会有人怀疑是你的。”

    “你真的应该辞退你的情报人员了。”姜鹏一字一句道,“我承认,我不想承认姜剑凡作我父亲,他很不够格;但我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好军人,堪称楷模,一辈子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让我无法否认,在某些方面我永远也比不上他,而他守护着我华夏一方平安,他的生命不应该被我们这种黑暗中的弃儿终结。”

    “我还真是佩服华夏军队的洗脑功力,这么多年了,你被抛弃放弃那么多次,竟然还有这么深沉的爱……好好好好,别瞪眼,保持笑容年轻人,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你还需要什么?大量现金支持无疆生物的研发?给你那些兄弟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些我都可以给你。”苏孽见姜鹏表情严肃,赶紧改变话题,提出了其他条件。

    “你想得到什么?”姜鹏是很清醒的人,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苏孽许下了这么好的条件,自然有极大的企图。

    当然那个选项姜鹏也已经猜到了,他只是好奇苏孽的具体合作形式,或者说,他要以何种方式收服自己。

    苏孽优雅的一躬身,如果酒店的大堂经理看见了,都要因为自己在礼仪方面的不完美而羞愧自杀。

    他扬起头,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姜鹏:“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兄弟,我们肝胆相照,一起奋斗,以后天诛有你的一半。”

    “对不起,我对当一个杀手头子没有兴趣。”姜鹏颇为意外苏孽开出的条件之高,他竟然将天诛的一半许给自己,将自己摆在了和他平等的位置,只不过这样的条件,姜鹏还是拒绝了。

    苏孽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道:“想不到你对于我们这些地下组织的了解还是如此肤浅。虹影、雪狼、自由之翼这些拥有巨大能量的组织,难道只是一个杀手头子这么简单吗?难道我们只能做取下别人脑袋这种替别人卖命的生意吗?”

    “不,不,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苏孽眼中现出一丝狂热,“杀人只不过是我们制定规则的依仗,我们是黑夜的王者,统治着见不得光的生意!政府执掌着老百姓看得到的方面,我们则补充它管理不到的角落。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我们可以参与一切感兴趣的生意,我们勾结权利的代言人互利互惠,寻求双赢……”

    “当然现在的天诛还很弱小,它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幼小时期,每一次外部的变动都可能导致它的夭折。所以我需要你,我们联合起来,不论是人力物力,还是技术储备方面,背靠华夏这个人口众多,拥有最光明未来的国家,我们一定可以超越虹影,成为整个地下世界的王者!”

    “什么道德,什么法律,什么人性,都不过是获得弱者选票的一块遮羞布!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没有能力的只能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只有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才能掌握的人生。而你我虽然拥有着超人一等的力量,却还不自在,有些太多的猪团结起来拥有了一种防御力,所以我们也必须团结起来,才能打碎他们,然后统治他们,压榨他们,享受他们!”

    “跟我一起改写明天吧,这个世界,有你的一半!”

    苏孽伸出手,以郑重的邀请,作为自己这一大段长篇大论的结束。

    姜鹏上下打量着苏孽,说实话,他刚刚的发言震撼到了他,没有想到苏孽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所以他才会轻易的许诺出一半的天诛,因为他相信自己以后拥有的将十倍百倍于现在的天诛组织。

    这样的野心,这样的魄力,这样的骄傲不可一世,姜鹏无法否认这个时候的苏孽很有魅力,他的神魂好像都在燃烧,散发着灼热的光在吸引着人们注视着他。

    这是他自身坚持贯彻的理念,虽然他现在只穿着一身普通的服务员制服,身上却在彰显着一种王者霸气,具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如果是年轻一点的热血少年,一定会把一条命都捐给他,大家一起创造辉煌王朝。

    可惜姜鹏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在短暂的震撼之后,他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叹息道:“本来我是非常欣赏你这样的反派人物,确实这个世界就是一片血腥森林,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但无法承认,那些弱者有时候也会非常可爱,猪,也有我比较喜欢的。”

    “你这个懦弱的家伙,竟然存在这种想法。”苏孽嗤之以鼻。

    姜鹏直视着那双闪耀着自信的眼睛,认真的道:“因为我被他们救过,因为我被他们感动过,因为我被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震撼过。我冲出去扑救一个马路中间的小孩,是因为我可以计算出所有速度然后保证我和他都没有生命危险;可以是一个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扑出去,却是在生死置之度外,那是你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蚍蜉撼树,有什么作用?”

    姜鹏笑了起来,眼睛里面有着苏孽无法理解的精彩。

    “有什么作用?让这个世界更精彩啊!摆脱,如果都是你说的弱肉强食,我直接去看动物世界就好了。可是你看这个美妙的大城市,几千万人,他们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无时不刻不在上演着最精彩的画面。”

    姜鹏反问他,突然一展臂,自嘲的指着自己:“我们这样的坏人只擅长破坏,只会让这个世界往崩坏的方向越来越糟糕。所以需要那些普通人。原本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可以看到我之前已经答应了一个要以生命去维护社会秩序的朋友,一定,要消灭你们这些害群之马。”

    “可笑,你自己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苏孽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开始愤怒。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在变好,而你无药可救……这就是我们的差别。”姜鹏笑了起来,拍掉了苏孽那只一直悬在半空的手,“所以,你的停战,我拒绝。”

    “姜鹏!你不要太狂妄,我这是给你一条活路,你不要轻视我的力量,不要轻视整个天诛的实力!”苏孽低吼了起来。

    “我和你聊了这么半天,当然是重视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重视你。”

    姜鹏含笑看着苏孽,眼睛里面的战意几乎要燃烧起来,死死的堵住苏孽离开的道路,对苏孽勾勾手指,动作极其挑衅。

    “你这样有点不够光明正大。”苏孽退后一步,目光扫过四周,愤怒渐渐平息,表情进入了临战的平静无波。

    一场辩战,姜鹏和苏孽谁也无法说服谁,每一个人都坚持着这个世界的不同精彩,而对于人生来说,只能有一种选择。

    谁对谁说,并不重要,因为只要活下来的人可以让世人知道他的主张。

    向来少说多做的姜鹏今天会和苏孽扯这些他觉得没有用的形而上学,只是因为……有些布置需要拖延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