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照片,由陈虎呈出。
酒店里面,黑夜中几个肤色不同的人走过明显不是旅游区的漆黑巷口,铜男、铁男站在蒋崇文的沙发后面一起看蜡笔小新,旋转餐厅,一身便装的谢雨暖和蒋崇文一起吃饭,一批批时间存在疑点的入关手续……
“由此,我怀疑蒋崇文、杨宇辉、谢雨暖等人和境外势力勾结,意图实施爆恐事件危害社会稳定,请求继续调查!”
陈虎扬起头,重重的锤在桌子上,声音低垂。
法官和陪审团表情严肃,在场所有的旁听表情严肃,这一切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接纳能力。
“这几个人生活稳定,似乎并没有参与这些事件的必要性……”一位陪审员说道。
陈虎道:“信仰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绿绿,基基,阿弥陀佛……反正,不管什么,都有可能导致一个良好公民的行为准则完全改变……”
发问的陪审员点头,认同了陈虎的这个说法。
从自己的照片出现,谢雨暖就表情僵硬,而综合陈虎提供的证据之后,她忽然明白了姜鹏那句从不觉得自己杀错了人,是什么含义。
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说……
“原来我是一个组织了暴恐事件的好市民啊?”姜鹏有些自恋的道,悄悄对陈虎比了一个大拇指。
“那你也无权杀人,你不是执法者!”谢雨暖沉喝道,她这个想法被姜鹏自己说出去,只感觉到无比荒谬。
法官敲了一下桌子:“谢检察官,我认为这个案件,你应该回避。”
谢雨暖愕然,旋即低下了头。
这下,只怕麻烦了。
处理了那么多的大大小小的案件,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会成为嫌疑人的一天。
……
……
“我知道了,那天他不是眼睛疼,而是在拍照!“
蒋崇文把面前刚开的香槟和杯子全都扫到了地上,目光呆滞的一地碎片,那温和的笑容再也不能维持,充满了歇斯底里的自嘲。
出身于那个特别的机关,他对于一些间谍手段还是很了解的,知道有一种安装于瞳孔上的超薄摄像机,只要连眨两下眼睛,就可以拍下照片,非常方便而隐蔽。
之前陈虎带着铜男、铁男来的时候,显然就是装备这种装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虽然发现了有些不自然,却是不够警觉,所以被陈虎取走了可以指控他们的证据。
蒋崇文现在想把陈虎撕了的心都有。
刚刚还是胜利的边缘,转眼就是满盘皆输,把自己变成了嫌疑犯,这种巨大的落差,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甚至现在,他还有一种那是幻觉的残留,仿佛下一秒法官就会宣布,姜鹏死刑立即执行。
可惜,并没有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发展。
怎么……怎么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突然他肩膀一抽,轻轻捂住了嘴。
指间,溢出了触目惊心的殷红!
“蒋哥,你怎么了?”
杨宇辉大惊失色,发现蒋崇文竟然呕血了,连忙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好半天,蒋崇文才缓了过来,挥手道:“没什么,一时间心力消耗过度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可是那是血啊……”杨宇辉喃喃道,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蒋哥,你说是不是马上就有警察来抓我们?”
“是啊。”
“那么还不……跑吧?”
“跑?跑哪去?这种罪名,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我们哪也跑不掉!”蒋崇文没好气的道。
“那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关起来?会不会判刑啊?”杨宇辉被彻底吓坏了,声音带上了哭腔。
他虽然胡闹,却也是在一定限度内,没有想到会和这种事情牵扯上关系,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拉着蒋崇文就好像拉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希望这个大哥给自己一个救命的办法。
蒋崇文一脸厌恶的推开了他,吼道:“你张点脑子行吗?我们有勾结过任何组织吗?没有!那么一调查就发现我们没有任何嫌疑。退一步讲,你们蒋家是什么身份,你爷爷会看着你蹲大牢?”
“我……”杨宇辉有点傻眼,多少年了,蒋崇文永远是镇定自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歇斯底里的骂人。
“对不起……我失态了。”
蒋崇文突然整个人失去了力气,靠在沙发上,满脸自嘲。
他一向自诩智计过人,以为自己把人心算尽,控制着所有的局势在自己手里发展,谁知道这次却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次脸。
姜鹏,陈虎,这两个人当兵的大老粗,狠狠的教育了他一次,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所有的布局,从他出面替铜男、铁男办理入境手续,想要坐实姜鹏违法的证据,到后面亲自去教铜男、铁男证词,全都反过来却成为了他和境外势力勾结的证据,这是在不能不说是自取灭亡。
“没关系,没关系,蒋哥我就是蠢,得多骂……”杨宇辉看着蒋崇文空洞无神的眼睛,马上劝导,“都是那个陈虎狼心狗肺,看着挺厚道一个人,竟然是反骨仔,出卖我们!”
“狼心狗肺?他是最忠诚,最可靠的兄弟了!”蒋崇文缓缓站起来看着窗外,“从一开始就是苦肉计,陈虎和姜鹏分道扬镳是假的,因为女人结仇是假的,老死不相往来更是假的!这一切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就是为了让害他的人去咬这个诱饵的……
“不对,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不应该是算计我……”
“原来,我是替别人踩了陷阱……呵呵,呵呵,从一开始就建立在错误上的布局,怎么可能成功呢?”
蒋崇文脸色愈发苍白,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太过于自信了,以至于完全是被姜鹏和陈虎牵着鼻子走。
外面突然传来激烈急促的敲门声。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警察来抓我们了!”
杨宇辉像惊弓之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蒋崇文坐在沙发上,却是无比镇定,已经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宇辉,别怕,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爷爷,哭!玩命哭,告诉他你害怕,有人在陷害你,你却不知道是谁害的!”
杨宇辉听到了蒋崇文的命令,像有了主心骨,马上拿出手机给爷爷打电话。
还没有哭号上几嗓子,外面的警察已经破门而入,一把抄过了杨宇辉的电话,然后按断关机。
“蒋哥,我还没说完呢!”杨宇辉被铐上手铐的时候,担忧的问道。
“这样效果才好。”
蒋崇文神秘的笑了起来。
“姓姜的,这仇我一定要报!”
同时,五台山,某个安静的庙里,传来一声苍老的虎吼,充满着担忧和愤怒:“立刻派人去丽水,看看宇辉出了什么事请,刚刚他电话都没打完就被人抢了手机!”
“我杨十荡的孙子,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谁敢害他,我就让他付出十倍代价!”
老人的愤怒,以极高的效率,让杨家上上下下行动了起来,涌进了丽水市。
……
……
一家烟雾缭绕的传统竹签子烧烤店,因为是冬天,所以生意远没有夏天时的好,但因为老板的肉好,用料地道,尤其是孜然味特别香,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诱人的气味,就是在数九寒冬,这家烧烤店几乎座无虚席。
“陈队长,今天几个人啊?”
老板老远就上来和陈虎打了一个招呼,把自己坐上的茶水倒了两杯,分给进门的姜鹏和陈虎。
“就两个人,随便找个角落就行。”陈虎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就是一饮而尽。
店里已经没有两人位了,空着一张大圆桌,陈虎不愿意坐,老板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安排手底下小伙计去给找空位,最后让两对小情侣拼了个桌,才算是匀出作为来。
“这位是队上新来的?……面生的很呢!”
老板点菜的时候,好奇的打量了姜鹏一眼。
“我兄弟。”陈虎头也不抬的道。
老板耸然动容。这两年来陈虎总带人来这里吃饭,朋友,手下,领导都有过,被他成为兄弟的人,还是头一位。
在这个兄弟满地走,哥们儿随便认的年代里,他是一个坚持着自己交友原则的人,说是兄弟,那和肯定可以托付性命的。
闻言老板仔细打量姜鹏,只感觉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位年轻都有点过分,放在警队里面也就是刚入伍的小警察,可是陈虎对他态度,却是隐藏着一种尊敬,点菜,选座,都要先看过姜鹏的脸色才敢发话。
要是放在平日里面,陈虎早就嚷嚷着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烧烤店老板,但买卖人都有一双显微镜似的眼睛,暗料姜鹏绝对牛逼,只是牛逼在哪里,却还是有些看不出来。
“鸟爷,今天来点啤的吧,痛快!”陈虎笑问。
姜鹏点头。
陈虎挥手,直接示意小伙计抬上一箱啤酒,玻璃瓶装的盒,二十四瓶。
以他们两个人的酒量,这点酒是打底。
就在小伙计从旁边桌要开瓶器的时候,姜鹏已经自己拿起一瓶,拇指一弹,金属的瓶盖已落在地上。
这瓶酒给姜鹏,依法炮制也给自己开了一瓶,挥手示意小伙计不用麻烦了。
去门口迎接客人的老板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皮一跳。
这年轻人手底下功夫不浅啊。
他神色一动,招过姜鹏那桌的小伙计道:“那两位的菜,分量都给厚上三成,火候给我上点心。”
小伙计连忙点头,知道老板这是认真了。
别看只是小小饭店,对待不同的客人,却也是有诸多讲究,能让老板认真对待的,绝对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