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奇心下,姜鹏饱饱的吃了一顿午饭,说实话,这家包子确实不错,很值得没事来打打牙祭。

    不过程涛一直沉默的吃着,再没有就上面那个话题解释一个字,可把姜鹏憋了一个够呛。

    像他这种人,思维敏锐,求知欲特别强,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横在心里,那是一秒钟也不想多等,只恨不得立刻就知道的。

    幸好这些年的经历教会了他耐心,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知道等下来程涛一定会带他去今天的目的地,到时候答案不用他说自然会解开。

    他沉下心来,程涛耐心自然比他更足,很有做派的迈着四方步走在前面,走到了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里面。

    但看门口的保安,姜鹏眼睛一亮,从那个保安拇指上的老茧就知道,这是一个常摸枪的,再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姜鹏肯定了这个保安现役军人的身份。

    这样的人站在门口守门,说明这个小区里面住的肯定是大人物,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楼盘,考虑一下它和市政府的距离,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家属大院”。

    他悄悄问了程涛几句,可惜对方只是哼了一声:“你是看病还是看事儿来的?”,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六层小楼不会有电梯,两个人上到了十二号楼的四楼,程涛敲门,一个撑着拐的矮小老人打开了门。

    “老程,你可老了……咋地,今天怎么没拿酒?”矮小老人看到程涛本来大喜,却发现他空着双手,顿时一股失望的失色溢于言表。

    “老拐头,我带着一个小朋友和你来聊聊,今天就不喝酒了!你想喝那天我们老哥们在一起的时候再喝。”程涛笑着给姜鹏引见。

    “哦?当过兵?”矮小老人扫了姜鹏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姜鹏点点头,在老人家里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今天自己的病人就是这位老先生了,暗中观察他的身体寻找程涛要自己治疗的病症在哪里。

    除了腿上的顽疾,老人精神健旺,红光满面,嗓门洪亮震得天花板不停的掉灰,和寻常上了岁数的病人一点也不一样。

    程涛哈哈大笑起来:“老拐头,你眼睛还是那么毒!这位姜鹏小友确实是退伍兵,而且是一个非常棒的军医!姜鹏,这个老家伙现在得拄拐,年轻时可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不信你现在去打听……”

    “叫我老拐头就行,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矮小老人冷冷的打断了程涛,把他即将吐出的名字拦在了半截。

    姜鹏点头微笑:“拐头爷爷好……听说,这是丽水市二厂很出名的一句火腿?”

    “哈哈,是的!你老拐头就爱吃老拐头,一块能下半斤大高粱,明明儿女都那么能赚,他还是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程涛和老拐头言笑无忌,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

    提到酒和吃的,矮小老人馋虫大动,直砸吧嘴巴,估计是平日里面对他控制得比较严,身体又有一些基础病,子女把酒肉什么的都限制了量,又是抱怨了一大通程涛不给他带酒。

    两个老人都是声音洪亮,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聊天能让整个房间都填满了,家长里短加上往日峥嵘,天南海北这一聊,可把姜鹏给忘在了一边。

    老拐头正说到自己抗美援朝打过的经典战役,突然嘴一咧,左手应激似的一个反弹,把手边的柺杖挥到了地上,全身上下肌肉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眼睛是清明的,可是身体却突然失去了控制能力,就好像电脑被黑客入侵,只能眼看着桌面剧烈抖动,一个个平日里面用惯了的软件开始自动运行,让整个机器都卡死了。

    程涛这才一拍脑门:“你看我都忘了,今天是让姜鹏给你看病的……姜鹏,你明白了我之前为什么生气吗?”

    “他的病情,应该是三天前才突然加重的。”

    姜鹏无奈一摊手,原来程涛是生气自己拖延耽误了老拐头的病人,所以才在路上没有好脸色给自己。

    听到老拐头只言片语提起,他知道这是一位亲历过抗美援朝,度过鸭绿江的老志愿军,英雄一般的军人,感觉到他现在正在承受的痛苦,也是十分愧疚。

    现在的和平,全都是建立在老一辈牺牲上的,正是他们身上一道道伤疤,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堆积出了现在的幸福生活。

    “哼,你小子还真看出来了?”程涛意外的看着姜鹏一眼,眼睛里面闪过希翼的神采。

    姜鹏能看出老拐头病情的发展,准确说出他是在三天前病才加重的,说明他对这个病非常了解,知道每一期的特征。

    这种情况下,说明他很有可能知道治疗的方法。

    姜鹏点点头:“此病名为魂癫,乃是先天不足,换作现代医学来讲就是遗传病,先天脑脊髓发育不全,年轻时因为大脑自控力比较强,不会影响身体,随着年龄增长大脑机能退化,慢慢会出现不能控制身体的情况。”

    这种病和著名的帕金森综合征相反,不是静止性震颤、肌肉强直,而是大脑神经不自主的放电,控制身体舞蹈起来,而精神意识是完全清醒的,病人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会非常惊恐。

    之前唐棠给D7实验室下的毒药,就和这种魂癫症类似,只不过没有这么严重,牵涉到全身。

    而老拐头,之前也只是手部有这个反应,最近才开始牵涉影响到全身。

    程涛略一回忆:“似乎在一些文献上见过相关的记载……西医上并没有治疗的方案,你说的这么自信,是有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姜鹏洒然一笑:“当然!既然是大脑不自然放电累及肌肉,那么把神经切断就可以了。”

    “我不要!我不要在床上做一个废人!”

    程涛还没有发表意见,老拐头先就喊了起来:“躺在床上让别人端屎倒尿的,我不要!既然还能动,我就要自己走,发作时……就痛苦点吧!”

    “如果真的到那么一天,我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宁可死!”

    他平静坚定的语气,手脚却在不停胡乱动作,组合在一起实在是非常诡异的画面。

    “老爷子您别着急,我给您治,当然是给您治好了,不会让您过上没有质量的瘫痪生活。”姜鹏笑着安慰老拐头,“您应该等我说完,因为您是神经不自主放电,我将神经切断,再加上一个记录着异常电波的芯片,将其释放的神经信号抵消,重新接上神经之后,就不会再受魂癫症的影响了。”

    “你这不是中医的手段吧?”程涛眯起眼睛看着姜鹏。

    “当然不是,不过兼收并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姜鹏回敬程涛。

    “好,好!看来你在奇迹实验室这些日子,收获不小!”程涛抚着胡子哈哈大笑,他敢肯定,如果是一个月之前刚到丽水的姜鹏,绝对拿不出这套方案。

    那个时候姜鹏就是一个纯粹的中医,思维和治疗方案都是中医的,就是精通外科手术,也难以改变他尊重传传统、从古老典籍寻找经验解法的思路。

    而在奇迹实验室一个月,通过自己学习,姜鹏已经有所改变。在看到一种病症之后他开始寻找其病理机制,然后通过解决病因的方法寻找解决思路,区别于以前从现象入手,现在在他思路更加清晰灵活,也让旁人有了理解的空间。

    老拐头听不懂两个人打的哑谜,现在他的发作情况已经轻微了很多,已经可以靠椅子上,只有手脚在自主运动,只能眼巴巴看着姜鹏:“姜大夫,你是说,我这个毛病能根治?”

    “当然能。我现在给您号脉,三天后就能手术,到时候地点……”姜鹏看向程涛。

    “我来安排,你放心好了。”姜鹏看向老拐头,先轻声道,“我替您针灸一下,先让这几天不会再受这份痛苦吧。”

    说着,也不等老拐头同意,他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把细如牛毛的芒针,从风池穴开始一进下针,一直到手上合谷穴为止。

    说也神奇,随着姜鹏轻轻捻动针柄,老拐头身体上的反应慢慢平静下来,再后来竟然可以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了。

    大概十分钟后,姜鹏收针,轻声叮嘱道:“针灸只是暂时的,不能去根。这三天您不要干重活,动作尽量轻柔,否则身体会有些跟不上。”

    “我懂得,没有问题。”老拐头半仰在椅子上,轻眯着眼睛这难得安静的片刻。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您二老聊着?”姜鹏看了一眼时间,询问道。

    程涛此行把姜鹏叫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点点头,谁知道此间的主人老拐头却突然出声道:“等等!”

    姜鹏和程涛以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姜鹏刚才的问题只不过是客气,把这个当做他真的询问别人意见,实在是有点无礼。

    老拐头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一点,自顾自的道:“小子,你医术很不错,可以直达骨头神经……我有些老战友也有类似的毛病,你能帮忙治治吗?”

    “听说你看病收费很贵,这次是看上老程的面子上来的……可惜,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副院长出面,而且,也没有什么钱。”

    他的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混浊的眼睛突然鹰一眼锐利,死死盯住姜鹏,“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