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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掺不得半点假
    两人在一起,真可以说得上如胶似漆,不觉到了下午三点。张玉屏啵了一下韩宝来的额头,她先收拾好东西离去了。然后,韩宝来才组织陈桂山、吴小凤两人开车直奔市内。

    红太阳大酒店蒋湘泰接到韩宝来的电话早就恭候大驾了。这是一家四星级大酒店,他当然不掉价,签了与潇湘大酒店一样的供货合同。吴小凤赠送了一礼品盒样品,嗬,秦莉的培训见功夫了。吴小凤那是面带微笑,眼波含春,双手捧上。

    蒋湘泰董事长可是行家,不由称赞起来:“嗬,韩主任,你手下的随从都是这么训练有素,高规格的啊!我们大酒店不一定找到出这么内秀的礼仪小姐来。”

    吴小凤咬住了嘴皮,老东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然说我是小姐!其实吴小凤理解错误,小姐是有人给污染了,本来小姐是高雅的称呼。过去的名门闺秀也称小姐。

    蒋湘泰早打听到了潇湘大酒店、柳子大酒店、芙蓉大酒店、南华大酒店都有大动作、大手笔,他当然也不甘落后。可是韩宝来起身要辞行:“蒋董,感谢您的大力支持。你工作忙,我们不便多打扰了。”

    表面上这话很客套,在蒋湘泰听来,他有可能要给排班排到末位了,他当然知道这个韩少的份量,这是与政府打交道的一个桥梁。他忙说:“韩主任,韩主任,请留步,请留步,我准备了一个晚宴,还有一个到我市演出的大歌星、北大才女黄蓉,你们一起共进晚餐。你看可好?”

    “我跟她素昧平生。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蒋董要是有心的话,我——还是算了,怕太麻烦你了。”韩宝来欲言又止。蒋湘泰额头沁出汗珠,韩宝来说出的话又咽回去,肯定大有文章,他马上说:“韩主任,这张金卡请收下来。你大可以照顾我的生意,凭这张金卡消费,就是一万块之内,零支付,超过一万块给你打六六折。韩主任,你就是我们大酒店的贵客了,代言人。”

    韩宝来说:“这样吧。星期天一晚上吧,我在你这里设一个晚宴,诚邀国际竹文化节的管理层开一个碰头会,应邀到会的是市机关单位的一把手。你看能不能接?”

    “能接!能接!我有装饰最豪华的多功能会议室,我有最高档的宴会大厅。保证让韩主任放心。”蒋湘泰马上来了精神。

    “可能经费有限,你也知道国际竹文化节,万事才开头,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你还是给我们省着一点花。”韩宝来这句话,当然有花小钱办大事情之意。蒋湘泰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保证你在一万块之内消费,你就刷卡就行了。韩主任,这没问题了吧?”

    “这不好吧。六六折还是要的。”韩宝来怕一毛不拔,落下话柄,况且他也不差钱。

    “唉呀,你就客随主便吧,你持有本店的金卡,你就用金卡消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韩宝来派了他这个大差,他一块石头才算落地,想想看市局级干部都到场,好大的阵势,要是与这帮高层搞好关系,以后还愁没生意做?

    “那就星期一晚上见。我真的还有事忙,就不便多打扰了。”韩宝来再一次辞行。

    “你等等,等等。我小女蒋师师搞什么湘绣。你给看看,这东西有不有艺术价值?”

    “湘绣?你女儿搞湘绣?”

    “是啊。跟着著名的湘绣大师梅玉学的。我看没什么特别之处。我老婆也爱刺绣,她从小受妈妈的熏陶,对这个东西入了迷,简直成了一个绣女。你给我看看,绣这个东西有没有前途?”蒋湘泰马上打电话,让蒋师师带作品到他办公室来。

    韩宝来只好耐下性子再泡一杯茶,这茶叶的档次也是一流的,喝过之后,通体舒泰。不大一会儿,一个包着绣帕,穿着草翠花棉衣棉裤的姑娘进来了,后面还带着一群绣女。她们马上把她们的作品从锦盒中轻轻揭起,然后衬在绣花架上。蒋师师有着一张旺夫相,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双高傲的亮眸,眉毛弯而翠,五官秀气,线条柔美。韩宝来看着这一幅幅湘球,都是在白绫上刺绣,素白的底子,绣上花鸟虫鱼,立体感强。

    蒋师师看韩宝来看得认真,她娇嗔地问:“喂,你看得这么仔细,你懂不懂的?”

    韩宝来抬起迷茫的大眼睛,摇了摇头,讪笑着说:“绣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还有呢?”蒋师师脸含讥诮。可能蒋师师听说韩宝来的大名,坊间传闻他是当今市长的侄子,前任市委书记的干儿子。他比常委说话还管用。肯定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有针线,你感觉不到针线的存在。你看这梅花,这针线就融合成带露水、有生命的花瓣了。越看越有神韵,越觉得这梅花正吐着香气呢。”韩宝来不敢大意,说出他的观感。

    “还有呢。”

    “你看这猫。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仔细一看,它一身的毛,仿佛拿梳子梳过的,根根可现,你要是揪它的尾巴,它可能回过头咬你一口。你看这眼睛,我还以为用画笔画上去的,原来是用不同的丝线绣出来的,蓝莹莹,光闪闪的,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呢。”蒋师师脸上睫毛扑朔迷离。

    “怎么做到这面是老虎,那面还是老虎,这是双面绣吧?”韩宝来细看这幅双面绣老虎,锦斓的虎皮,优美的身段,精光闪烁的虎眼,那是虎视眈眈,正游走在丛林中,草木惊悚。那不可一世的兽牙,闪着寒光;正拉长了身子潜行伏击,四个爪子深深扣住地面,虎虎生风。

    “对啊,双面绣是湘绣的一大特点啊。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这毛绣得好,刚劲有力。”

    “这是鬅绣,你懂不懂?用丝线排整齐,一端搞松散,一端搞紧密,像真的一样,一端植入骨肉,一端鬅起。你看虎毛,刚劲厚实,根根有力,力达末端,给人直观的威慑感。”蒋师师说的是内行话,韩宝来做着鬼脸,有几分目不识丁的感觉。

    “你认为哪一幅好?”蒋师师对韩宝来要求并不高,俏目逼视着他;有点强人所难,要韩宝来从众多作品中挑出一幅最好的,比逼公牛产崽还难。

    “小凤,你说哪一幅好?我考考你的眼力。”韩宝来可会玩太极推手。吴小凤精通瑶家刺绣,她曾经送韩宝来绣花手帕,她应该算内行人,懂一些针法,什么平绣、织绣、网绣、藏针绣、乱针绣、剪绒绣……她一定熟悉这些技艺。她刚要开口,蒋师师板起了面孔:“不准说。我问韩少呢,没问你。”

    韩宝来一幅一幅看了一遍过去,墨梅、秋菊、风竹、大红牡丹、樱花、红襟燕子、大凤蝴蝶、鹤舞白沙、丛林之王、波斯猫等等。

    “你喜欢哪一幅?说嘛。”蒋师师催得紧。

    “这一幅。”韩宝来不正经地指着蒋师师本人;蒋师师生气了:“你正经地说,我要选一幅作品参加世博会展出呢。”

    “什么?你要听我这个外行人说的话。你有没有搞错?你还是请专家评吧。我看哪一幅都好。好比,我看欧美人,都一个样。挺多说出一点高矮肥瘦,哪里知道他们的艺术风格和不朽的艺术价值?我可不敢献丑了。抱歉。我这个门外汉可不敢乱点鸳鸯谱。要问你就问她吧,她有点绣花的功底。送给我一方手帕,我至今视若至宝。”韩宝来并不掩饰,倒说得吴小凤白了他一眼,怎么拿来乱说呢。其实,韩宝来看出来了蒋师师有点迷恋他,哪里是请他评作品,分明是奉他老爹之命套住他。

    “你说一幅嘛,求你了。”蒋师师嘟着小嘴,摇他胳膊了。

    韩宝来再看一遍,调动他全部艺术细胞,他忽然灵感一现,这作品能上世博会,可不可以拿到高交会装装门面?他马上想到了彭绍峰的劳斯莱斯车内装饰,也是使用苏绣做为车内衬面,我何不用湘绣衬面,借它这幅长绢《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当然他不能把这幅送到世博会,给世博会挑一幅生动的吧。他挑了半天,选了一幅《鹤舞白沙》。

    “就它了。画面感强,寓意深,有深厚文化底蕴。”韩宝来凭直觉,认定《鹤舞白沙》让他怦然心动。

    “我也选的是这幅!”蒋师师一兴奋,跳起来跟他相拥。

    “我想借你一幅用用。可不可以?”韩宝来趁她兴奋之际,跟她讨要作品。

    “哪一幅?”

    “这幅巨轴《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可以给它买一个保险,损坏了由保险公司照价赔偿。”

    “不借。韩宝来你真狡猾,你藏有私心。原来你看上了这幅,故意说那幅好。其实是这幅好。对不对?我其实也认为这幅更好。但这幅太大了,哪有那么大的展馆供它展出?还是选一幅中轴吧。嘿,你倒打起它的主意来了。我给你的答复,只有两个字:不借!”蒋师师命她的手下人收起作品,好像怕韩宝来借势强夺似的。韩宝来只得用商量的口吻说:“卖不卖?”

    “嗬,韩宝来,你买得起吗?我们拍卖这种小尺幅的,一幅按面积算,一万美金一英尺,你说这该多少美金?长九米,宽一米六,你算算看,哪要多少美金?你买得起吗?”蒋师师组织这么大的团队绣出来的珍品,当然舍不得轻易出手。你看这幅作品,真的有武陵人误入桃花源的感觉。

    “租我吧。我想把这幅作品在高交会馆展出,把客人吸引过来,然后再大做文章。就可以将我市的拳头产品,一一推介出来。那时候,有一种好的氛围中,自然而然就能够打动他们的心。”韩宝来想用言语打动她的心。

    “关我什么事?高交会馆,都是一些俗之又俗的人,一点烟火,我这件作品就给毁了。我们一个团队,三年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你没看到,有我师傅前一辈的心血在上面。你别作梦了。我是不会给你拿出熏染铜臭味的。不跟你玩了。存心不良。”蒋师师说罢,带领她的团队拂袖而去,看得韩宝来怅然若失。